第50章 暴怒
月光皎洁, 照在秦昭面上,秦昭却不似从前清冷温润。
扶容微微抬起头,还没回过神, 眼睛睁得圆圆的, 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秦昭。
秦昭比他高出将近一个头,平日里端方有礼的太子,经历了方才的事情, 身上素衣微皱, 酒水泼洒在上面, 淋湿了半面衣襟, 还没干透,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他的头发也散了, 头上玉冠还戴着, 只是松松散散的,垂落了两三缕头发在额前,遮挡在眼前。
扶容努力抬起头,想看清他的眼睛。
太子殿下,是在向他表露心意吗?太子殿下竟然……喜欢他?
还是他多想了?太子殿下在犯糊涂?
扶容来不及想清楚,秦昭便道“快出去吧, 就在外面守着, 不要走开。”
“……嗯。”
扶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借着月光,秦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忍耐似的皱了皱眉。
扶容刚走到船舱门前,忽然, 大船晃了一下, 扶容没站稳, 下意识抓住门板。
身后传来哐的一声。
扶容站稳了,害怕太子殿下摔了,连忙回头看去“殿下?”
秦昭跌坐在小榻上,见他回过头,面上有一瞬间的慌乱,只是藏在黑暗中,扶容看不见。
他顿了顿,维持着一贯的温和“快走。”
“是……”
江面平静,船很快就恢复了稳定,扶容拉开船舱门,走了出去,将秦昭一个人留在船舱里。
秦昭再三叮嘱他,要他一定守在外面。
扶容关好门,乖乖地守在门外,寸步不离,不让别人靠近。
正好,船舱对面就是一个小舷窗,朝外面看,可以看见平静的江水、皎洁的月光,还有远处如同浓墨泼洒上去的起伏山峦。
扶容看着窗外的山峦,忽然想起,泼洒在太子殿下身上的酒水。
酒香浓烈,弄湿了他的衣裳,他也并不狼狈,还是从容自若的姿态。
扶容抿了抿唇角,忍不住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扶容总觉得,被太子殿下吻过的地方,还隐隐有些发热。
太子殿下亲他的额头的时候,也是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扶容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地方。
可是,亲吻侍从的额头,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吗?
应该不是吧?
上一个亲吻侍从的,还是秦骛,他和秦骛前世是那种关系,那这一次呢?他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变故来得太快,一件事跟着一件事,扶容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忍不住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陈郡守试图收买太子殿下,还给他下药,收买不成,被下令关起来了。
扶容本来想把太子殿下扶回来休息,可是太子殿下忽然问他,喜不喜欢林意修。
为什么?是因为今天晚上,他和林公子一起看账本,没有带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些不高兴吗?
太子殿下又问他,喜不喜欢六皇子,是因为他是六皇子的伴读吗?因为平日里他和六皇子,也走得很近吗?
太子殿下最后问他,喜不喜欢……秦骛。
秦骛。
如今想起秦骛,扶容的心里还会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前世足足五年,如今想起来,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扶容却是那样,一天一天,慢慢地走过来的。
冷宫里的相互取暖,不是假的,前世扶容对将来的期许,也不是假的。
扶容如今想起来,仍旧觉得心口闷闷的。
像是前世落水时的感觉。
他沉在冰冷的湖水之中,想要呼吸,却被湖水呛得更加难受。湖水很冷,但是他身上竟然在发热。
可能是冷过头了。
从前扶容听别人说,冬日里冻死在雪地里的人,都是不穿衣裳的,因为临死之前,特别特别冷的时候,人的身上反倒会热起来。
他就靠着这些暖意,熬过了五年。
秦骛会在他睡着的时候亲亲他,会在捂住他的眼睛的时候,给他塞几块点心、塞一些珍惜水果,可是,只要他睁开眼睛、只要他醒来了,秦骛就会欺负他。
扶容原本毫不怀疑,秦骛是喜欢他的,扶容笃定,自己和秦骛一起报团取暖,以后也会很好的。
可是后来,秦骛欺负他的时候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也就开始动摇了。
扶容已经分不清,前世他在秦骛身边那五年,到底是真的觉得暖和,还是他冷过头了呢?
太子殿下问他喜不喜欢秦骛的时候,他毫无准备,第一时间就是这样想的。
扶容摇头说“不……”
其实是扶容分不清。
话音刚落,扶容就反应过来。
他不能再喜欢秦骛,也不想再喜欢秦骛了。
喜欢秦骛太累了,还会死的,他已经试过一次了,不能再犯第二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