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许沁玉却注意到这种异常,她看了看周围的山形和地形,脸色凝重起来。

西南之地的山脉是一座一座的山峰,过了这座山峰,前面地势就平缓下来,但前面不远处又有另外一座山峰。

他们歇脚的这座山峰上虽然也有些松树,但相比其他山峰上的松树显得寥寥无几,稀稀疏疏的,山坡上裸露出来的也多是石块跟沙土,加上这般大雨,这种山峰很容易形成泥石流。

许沁玉不能肯定会不会发生泥石流,但不怕一万就是万一,没人愿意赌命。

不成,她要赶紧去告知管事的,省得大家伙一起被埋在这种地方。

许沁玉看了看左右,这会儿应该是未时,也就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大家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都累得狠了,正在歇息,闻氏怀中还抱着小儿子跟小孙女,裴嘉宁也依偎在母亲身边,就连裴危玄这会儿也已经睡下,他白日里背了自己一路,本就身体病弱,这会儿刮着风下着大雨他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不远处就是押送他们的官兵。

许沁玉起身,没有惊动裴家人,走到那些官兵面前说道:“各位军爷,敢问陈副尉在何处?我寻陈副尉有些事情告知。”陈副尉是这些官兵的上峰。

她冻得瑟瑟发抖,雨水打的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官兵上下打量了许沁玉一眼,不耐烦道:“你找我们头儿干啥。”

许沁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军爷,雨下的太大了,这山坡上又全是沙土跟石块,加上大雨,容易造成山土滑坡,到时候我们都会被埋在泥石流里,所以特来寻陈副尉,这里不能久留,最好还是继续赶路,过了这段山路,前面路段平缓,可以再适当的休息。”

“你这小娘子懂些什么。”官兵嗤笑一声,根本没把许沁玉的话当一回事儿,开始伸手驱赶许沁玉,“走走走,赶紧回你的队伍去,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马六,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声威严的呵斥,许沁玉回头去看,正是陈副尉,陈副尉身高八尺,体格魁梧,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年纪,有一脸络腮胡子,不怒自威,为人倒也光明,路上也从不打骂流放犯人。

马六立刻收起脸上的不耐,回头跟陈副尉禀告,“头儿,这小娘子说这里会发生泥石流,让我们继续赶路呢。”

陈副尉闻言,看向许沁玉。

许沁玉也不多言,顶着瓢泼大雨走到山坡旁,随意伸手一扒拉,山坡上的泥土就混着雨水哗啦啦流淌下来。

陈副尉脸色微变,他是专门负责押送流放人员的武官,走南闯北二十年,经验丰富,自然看出泥土松软成这样不对劲,立刻示意身边的马六吹号角,让大家继续赶路。

吩咐完马六,陈副尉转头对许沁玉道:“多谢小娘子告知。”

许沁玉点点头,没再多言,回到队伍中。

这会儿大家已经被号角声吵醒,都朝着前方看去,还有人小声的抱怨着,“都走了一天了,就不能好好歇会儿吗?这连半刻钟都没歇到,是不是要把人累死。”

这次流放的队伍里,除了裴危玄这一脉,还有闻氏的娘家人,曾经的安平公,如今也被贬为庶民的闻家一脉。

另外还有其他一些重罪的犯人。

这些犯人都带着手铐脚铐,这些重罪犯人是因为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得以免除死刑,但会被发配边疆继续服役,做很辛苦的劳力。

而闻氏他们去了流放地就是庶民,除了不能入京,不能科举,其他也就跟普通庶民一样,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许沁玉回到队伍中继续赶路,闻氏跟裴家人都醒了过来。

裴危玄亦睁开眼,他的瞳色极淡,眉眼生的是好看的,长眉入鬓,但经过一个多月长途跋涉,饥寒交迫,食不果腹,也是瘦骨嶙峋,身上跟脸上又满是泥泞,听见号角声,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许沁玉一眼。

许沁玉却看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摆摆手,“四哥,不用背我,我身子好了很多,头也不晕了,我自己能走。”

两人虽然成了亲,但原身从来没叫过他夫君,许沁玉也没法叫一个陌生男子做夫君,就跟着裴嘉宁一起喊四哥。

裴危玄点点头,抱起闻氏怀中两个三四岁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女孩儿是裴危玄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另外个小男孩则是闻氏最小的儿子,智力有些迟缓,还是个哑巴,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说过话。

两个孩子被裴危玄接过去,趴在他消瘦的肩膀上继续睡着。

队伍慢慢地朝前走着,陈副尉跟手底下的官兵吩咐了几句,官兵们开始催促大家快走。

就这样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所有人都苦不堪言,几乎挪不动脚的时候,官兵终于吹响号角,让大家停下来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