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程让,过来。”……(第2/3页)
可手心的温度似乎还有余留,程让有些分不清。
“小让……”贺明良在病床上嗓音沙哑地喊了他一声,程让便回了神,迈步走向病床边。
上一次过来还是一个多月以前,贺明良已经瘦的近乎脱相了,或许是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精神看起来要好许多,看着程让的眼神也是有光的,他颤颤巍巍地对程让伸出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牵住他。
程让站在床边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他应该握住的,即便发生了当年的事情,可到底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末端,这个人是给过自己疼爱和照顾的,只是握一下手,没什么的。
可他还是没有动,他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思想,始终没有抬起来去握住那只枯瘦如柴的手。
贺莎走过来握住了贺明良的手:“爸,有什么话就对小让说吧,小让听着呢。”
贺明良脸上的落寞是遮掩不住的,可他最后还是笑了笑,对程让说:“坐,陪外公坐会儿。”
程让没有拒绝,在贺莎把椅子放在他身后的时候,他轻声道了谢,坐下了。
贺明良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贺莎却明白他的意思,悄悄退了出去,陆斯闻还站在门口,见贺莎走过来,最后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程让,眼神是遮掩不住的担心,可最后还是离开了病房。
“莎莎,你怎么出来了?”贺家长子贺康看到贺莎出来急忙迈步走了过来:“你怎么让那个小畜生跟爸在一起待着呢,万一他再撺掇着爸把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他怎么办?”
贺莎还没说什么话,贺康就感觉到了有另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他侧脸看过去,看到了陆斯闻阴沉的脸:
“贺叔,程让若是小畜生,那身为贺家人的你又算什么?”
“你……”贺康怎么都没想到陆斯闻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就是你!当初要不是你,那兔崽子早就为自己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了。”
“我做什么了?”陆斯闻淡淡的看着他:“我只不过是把证据送到了法官的面前,无罪是法官判的,那些证据也不是假的。”
“证据?”贺康冷哼一声:“要不是程林遇为了救这个儿子拦下一切,那些证据有用吗?能让他无罪吗?要不是你这些年一直往老爷子面前跑,他能相信这个小子吗?”
陆斯闻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程让为什么非走不可,为什么走了十年依然不想回来,因为没有意义,没有价值,没有人相信他,所以没有必要回来。
作为当年全程陪同程让,参与了整件事情的陆斯闻,面对这些质疑他当然可以解释,可以和每一个人据理力争,可是他能说服的了贺康,又能说服的了张康李康吗?
他们会相信程让是无罪的吗?
法官相信,法律相信,人心却并不相信。
陆斯闻当年救了程让,却又没有完全救回他。
他在这些人的眼里,生不如死。
病房里程让还在沉默,贺明良的视线却一秒也未曾离开他的脸,看着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睛:
“我要去见你妈了,我没脸,我怕她怪我,怪我当年没能护住她,怪我当年把你赶走,这么多年对你没有任何照顾,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程让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放在腿上的手握得死死的。
那些过往他一个字也不想听,可对于一个即将离世的老人,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外公当年伤了你的心,也毁了你一辈子,外公没什么能补偿你的,那些财产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我还是想留给你。“
“我不会要。”
贺明良似是累了,也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了口:
“其余的可以不要,你妈留下的那套房子就收了吧,自她走后一直闲置着,谁也没去过。”
程让不说话,无声的抗拒,他不觉得人离开后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再留恋也回不来,再留恋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那套房子……是程让噩梦的开始。
他不会让自己回去那个地方。
“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让我见到你妈妈的时候,能跟她说一句,小让还是有家的。”
如果不是贺明良时间不多,如果不是这可能是他最后的话,程让很想问问他,问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勇气再推开那扇门,回到那个家?他到底还记不记得那个家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可程让还是没有问出口,他看到了贺明良眼里的期待,想到的都是他曾经对自己的好。
一个即将离世的老人,又何必和他较真。
“好。”程让说:“我留下那套房子。”
贺明良笑了起来:“小让乖,小让乖……”
贺明良似乎了结了自己的心愿,吊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能让人清晰地感知到他的生命在进入倒计时,只是一瞬间,程让就感觉到他老了很多,老到自己快要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