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致初恋(第3/4页)
哦。
拇指姑娘。
“可是她不、不知道,如何、如何才能。”小结巴读到一半就累得咽咽口水,“实现,自己的,愿望。”
这句读挺好。
谢逢周无聊地在心里点评。
万事开头难,读完两段,小结巴找到感觉,慢慢地不再打那么多磕绊。
“拇指姑娘,就坐在,这片花瓣、花瓣做成的,船上,用两根,白色马……”她迟疑地停顿一下,书上没有标注拼音,小声道,“马bīng?”
“zōng。”
旁边床上传来个闷闷的声音,像把头埋在被子里发出的。
岑稚以为他在说梦话,捏着童话书立刻噤声,小心地看着他。
没听到回答,谢逢周在床上翻个身,从背对她变成正对她,望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一遍:“那个字念zōng。”
岑稚连忙合上故事书:“对、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谢逢周不理解,“谁都有不认识的字啊。”
“我。”岑稚不经常和人交流,发个音节就匆匆止住,伸手在两人中间比划一下,“吵、吵到,你了。”
谢逢周哦了声:“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有睡着。”
这是两个小孩住进同间病房后的第一次交流,好奇地互相打量。
谢逢周觉得她长得很可爱,像明绛最喜欢的那个棉花做的布偶娃娃。
瞳仁乌溜圆润,脸也圆而小。
坐在玻璃窗格透进来的阳光里,头发长长软软地散落着。除开脸颊带点婴儿肥,全身上下看着没有二两肉。
被他盯太久,岑稚很不自在,罕见地想要主动找个话题,顺便检验住院这两个星期的练习成果。
“你,为什么,白天,睡觉?晚上,不会,睡、睡不着吗?”
她如果不结巴,就只能断句。
听的人需要有耐心。
她开口的时候有些紧张,担心谢逢周不愿意跟她说话。
但他似乎很好相处。
“有没有可能。”
他学她慢吞吞的语速,“我是因为晚上睡不着,所以才白天睡觉。”
“啊?”
她惊讶,“是,做噩梦,吗?”
谢逢周没答。
他不知道如何把这种情况告诉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结巴。
虽然他看这个小结巴挺顺眼。
他还真没看谁这么顺眼过。
小结巴见他沉默,以为哪里说错话,有些局促地用指尖轻轻抠了一下故事书封皮,跟着安静片刻,找补:“我、我晚上,也会,做噩梦。”
“如果,你,害怕。”她停下来歇了歇,继续道,“可以叫、叫醒我。”
谢逢周没懂:“叫你干嘛?”
“我……”她像是被问到了,卡壳半晌,讷讷地道,“给你,讲故事。”
谢逢周:“……”
谢谢你。
但听你读完一篇天都亮了吧。
他没把小结巴的话放心上,哄人的话他从小就听大人讲,听得多了。
等到晚上真的失眠,他才知道,小结巴是认真的。
“你想,听,哪篇?”岑稚揉揉困倦的眼睛,爬起来把灯打开,将童话书从枕头底下拿出来,顺着目录仔细地看,“小、小意达,的花,可以吗?”
浓稠的黑暗把他包裹进窒息的真空中,那种压抑感还未完全褪去。眼皮上落着明亮光线,他抬手挡在眼前,胸腔在重石积压下艰难地跳动。
他一点都不想搭理她。
他将自己重新锁进保险柜里。
过了许久,终于缓过劲,他把保险柜门推开,以为又剩他一个人。
他转过头。
小结巴跪坐在旁边的床上,抱着那本《安徒生童话》很担心地看着他。
和他对上视线后,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你不想,听这个。”
“我,换成,美人鱼。”
谢逢周没说话,瞧她一会儿,侧躺着朝向她,卷卷被子,带点鼻音道。
“都可以。”
小结巴肯定不会知道,他沉默的那一分钟里,毫无理由地任性地想。
如果她当时也在外面就好了。
同住几天院,想来探望的人被谢亭陆陆续续拦住,说不要打扰他养病。
他肯见的只有谢亭和庄兰。
连谢怀榆都不愿意见。
他和小结巴慢慢熟悉起来,成为可以正常交流的病友,大多时候都是闭眼装睡,听她磕磕绊绊练普通话。
小结巴好像没有亲人,她住那么久,来看她的只有她哥哥。
说是哥哥,长得却一点也不像。
但小结巴很喜欢他。
当时谢逢周还不知道兄控这个词,他只觉得,每次她哥哥要来时,她的状态都和平时不一样,按捺着开心。
让他想起《小王子》里的狐狸:你说你五点来,我从三点开始期待。
她哥还没有人家王子那么讲信用,经常会失约。
谢逢周就看着她等得午觉也不睡,下午困得不行,还要接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