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页)

荔知呆坐着,并未看他,或许是依然沉浸在和凤王的旧情之中。

谢兰胥心中怒火更甚,但他强压着并未表露,而是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等着荔知说话,就如同此前许多次一样,等着她主动来讨好告饶。

但她并没有。

谢兰胥不得不主动开口,冷声道:“这是什么”

“……神丹的残骸。”

“找到了”他随口一问。

谢兰胥听说过她曾派人回去寻找亲人的尸骨,但他并不在乎。

“荔香,荔惠直,王氏,朱氏……四人的尸骨都找到了。”荔知说。

谢兰胥若有所指,冷冷道:“以你和这四人的私交,让你黯然伤神的故人,恐怕另有其人罢。”

荔知抬起头来,对上他讽刺的眼。

“的确如此。”

难以言喻的悲痛和凄凉在荔知心中强烈翻涌,而她竟然笑了出来。

她笑着对谢兰胥说:

“郡王神机妙算,将一切掌握在股掌之中。”

谢兰胥努力维持的平静瞬间瓦解,恼怒的火光闪现在那双黝黑的眸子里。

荔知感觉到一阵报复的快感。

“我若将一切掌握在股掌之中,就不会对你和凤王的私情一无所知。”谢兰胥说,“百年好合,三世情缘——这就是你对我说的数面之缘”

“你觉得我骗了你”

“难道没有吗”

荔知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笑着笑着,泪珠接二连三滴落面颊。

“你笑什么”谢兰胥紧紧地盯着她。

荔知缓缓站了起来。

她用衣袖擦掉笑出的眼泪,说:

“我骗了你,又如何莫非郡王没有骗过我吗”

“……我骗你什么了”

荔知心中悲怆,惨笑道:

“郡王要我帮忙寻找飞书的小太监,究竟是为了查清当年太子谋逆案的真相,还是为了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谢兰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光骤变。

“熏风告发的时候,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是罪魁祸首,却步步紧逼,故作怀疑,令我以死表明心迹,为的是之后施恩与我。”

“飞书之后,禁军从东宫搜出了太子和荔乔年的款曲书信。”荔知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太子的笔迹,应该出自殿下之手吧”

谢兰胥看着她,眼神闪动。

“其实你知道,和你通信的人是荔家的庶长子荔晋之,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你蛊惑他产生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有些问题,从问出的那一刻起就有了答案。

看着谢兰胥的表情,荔知就知道事实确实如她所说。

在很早之前,她便一直心有疑惑。

荔晋之虽然目光短浅,贪婪无能,但也只局限于小贪小恶之上,为何突然生起如此胆大的念头,敢与太子合谋篡位

荔晋之模仿父亲笔迹与太子通信,以他平庸的才智,难道太子从始至终未有察觉

一切疑惑水落石出。

谢兰胥没有辩解,他已经知道,此时此刻,辩解是最无用的话语。

他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枯枝。

谢兰胥现在想起来了,这一截枯枝来自何处。

是他亲手折断削光后,赠与荔知。

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怜悯。

又或许,从始至终,他怜悯的都是东宫里一动不动呆立着,望着惊雷流光一身血液的自己。

他把玩着枯枝,然后毫不犹豫将其折断。

在泥土里腐朽一年的树枝,早已腐朽不堪,他稍一用力,便在他手中断为两截。

他松开手,任由枯枝坠落。

“你说的没错。”他说,“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引诱荔家入局。我趁荔晋之拜访东宫的时候,游到岸边,换上提前埋在对岸的衣物,假装偶遇,用似是而非的话诱他蠢蠢欲动,再提出可以帮他在其中传递消息,他便蠢到信以为真,第二次拜访时便带上了试探的信笺。”

“第一眼,我便看出是他在假扮荔乔年来信,但我并未拆穿他,而是用太子的笔迹写了回信。我在信中叮嘱他,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在众人面前表露出你我的亲近。”谢兰胥说,“自那以后,他便如我手中的提线木偶,一步一步走在我计划的路上。”

“你知道你的计划牵连到多少条人命吗”荔知道,“若不是被发配流放,荔惠直和荔香,还有神丹……都不会死。”

“你不也飞书举报过荔乔年吗”谢兰胥反问。

“我从未寄过飞书。”荔知说,“我恨荔乔年,但我不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从未寄过飞书。”谢兰胥重复她的话,缓缓道,“却能用飞书一箭双雕,既赶走熏风,又除去荔晋之。”

荔知哑然。

“般般啊,般般。”他说,“你对我撒的谎,自己数得过来么”

他上前一步,忽然握住荔知的手。

谢兰胥用力之大,荔知连指尖都感受到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