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2页)

裴一:……

原来这才是暴君最近疏远自己的原因吗?

早早做好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他面不改色,低低告了句罪,唤了声:“春桃。”

替他束发的宫女站了出来。

看穿着,她在裴一宫里应当地位最高,此刻却满脸煞白,全然没了血色。

“回陛下,回主子,”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那汤确实是奴婢在小厨房看着人煮的,一步都没离开过,绝、绝不可能出现有人投毒的事情,还请陛下明察。”

“明察,”语气莫名地重复了句,少年帝王转身,颔首,好似真来了兴趣般,“除了你和厨子,再没人碰过?”

……还有掀开食盒瞧了瞧摆盘的主子。

脑中迅速闪过那日当值的记忆,春桃本能瞥了眼裴一,而后摇了摇头:“没有。”

席冶:“很好。”

席冶:“那便都拖下去斩了吧。”

扑通。

原本就静如鹌鹑的宫人齐齐跪在地上,一个个抖得好似筛糠般,为首叫春桃的宫女和早早被拉至门外的厨子更是把额头都磕出了血来:“不是奴婢!当真不是奴婢!”

“也不是小人!小人怎么敢!”

“宁错杀,不放过,裴卿觉得呢?”冷漠地盯着地砖上晕开的两抹红,席冶转头,道,“但她好像很害怕,眼泪都流下来了。”

“若裴卿肯替他们求情……”

“臣不会替伤害陛下的人求情。”见过自己打开食盒的人绝不能留,毫无犹豫地,裴一飞快起身,跪地,将话说得义正辞严,既未崩人设,又显得深情款款。

一心想把主子摘出去的春桃呆住了,甚至连头都忘了磕。

她瞧着裴一那张曾经让宫中上下都称赞温润亲切的侧脸,忽然觉得心冷极了,以前,主子是替很多人求过情的,怎么到了她,偏偏就不肯了呢?

处于死亡的威胁下,人似乎总是会变得聪明些,脑子里猛然间冒出一个再可怕不过的猜测,就在她本能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习惯了时刻留意主子动向的春桃、瞧见了裴一悄悄投来的一瞥。

怜悯的、愧疚的,紧张的、恐惧的,隐隐泛着水光,惹人怜惜。

她的心瞬间便软了。

想杀暴君有什么错呢?这宫里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地活在暴君的阴影下?男女有别,以主子的脾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对方肯定是受到了许多非人的磋磨,所以才会忍无可忍、冒险走一步。

况且逼主子做选择的不也是暴君吗?

好像只有这样想才能让自己心里更好受些似的,春桃咬咬唇,一股脑把责任推到暴君身上,望向席冶的眼神里甚至带了些怨恨。

如果对方真喝了那碗汤就好了,主子不会被冷落,也不会发生今晚的事情,说不得天下还能跟着太平。

偏生,坐于高位的少年似乎失去了对情绪的感应力,不仅没直接伸手把她掐死,反而还丢了点心,拿起旁边银质的茶刀,幽幽挑起主子的下巴,用了力,划出一道血痕:

“说笑的。”

“裴卿这话朕喜欢。”

“就留他们一条命吧。”

劫后余生的滋味太好,全程没敢抬头的厨子差点直接瘫软在地,却还是忍着痛,重重向席冶行了个大礼。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卿既愿意跪,多跪两个时辰想是极好。”干干净净的鞋底浑不在意踩过地面晕开的血污,席冶头也没回地离开,直接绝了裴一起身相送的心。

“近来酷热,叫御膳房每日给裴侍君送一碗莲子汤来,盯着他喝完,一口都不许剩。”

乍然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一句堪称贴心的吩咐,弯腰提灯的小太监先是一怔,而后飞快应道:“喏。”

出了静雪轩大门,车驾便候在外,余光乍然扫到一抹黑影,小太监手里的灯一晃,厉声:“谁在那?出来!”

紧接着,黑暗中走出了个席冶再眼熟不过的影子。

约莫是在外面站了很久,男人的步伐略显僵硬,神情里既有担忧,又有些酷似被抛弃的委屈。

“臣担心陛下会受伤。”

生怕小皇帝又傻乎乎上赶着给自己灌毒,顾琮无视提灯太监的阻拦,灵巧绕过对方,握住席冶的手,向上:“陛下。”

“陛下可有哪里疼?”

作者有话说:

慢慢来哈,会把小号受过的苦一点点都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