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4页)

她敲敲脑袋,抬起的手臂在水面破开水花,哗啦一声响,定是方才在院中被他调侃,一时赧然,竟将圆房的事给忘了。

早知不洗头发了,她头发厚长,未免风寒,须得完完全全擦干烘干才能睡下,很耗时辰。

岁安叹气,大致洗净后,短暂的泡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出浴穿衣,唤来朔月阿松帮她弄干头发。

两人在后面安静忙碌,岁安两手互拽,不由陷入一阵彷徨无措之中。

有些事,还没临到头,总是想的容易,越临近时,心情却每一刻都在变化。

一头长发彻底烘干,终究耗费了些时辰,岁安回到房中,外面已彻底入夜,院中安安静静,无人随意走动。

岁安一身白裙,绕过屏风,见谢原也换了常服,正握着卷书倚在座中,身后还多添了两盏灯,像是看了很久。

见岁安回来,他眼一抬,手里的书跟着放下。

岁安这身白裙,质地清透,灯火穿透广袖外袍,少女纤细的腰身,手臂,甚至她侧身时的身形都尽显无疑。

谢原眼神一沉,喉头滑了几下,坐那儿不动了。

他的眼神实在灼人,岁安转过身面朝床榻方向,装模作样低头理裙子:“净室应当换好水了,夫君快去吧。”

谢原回神,只见手里的书都捏出了褶,他轻咳一声,起身后顺手把书放到一边,“那我去了。”

岁安声若蚊蝇:“嗯。”

谢原一走,岁安立马上了床。

床都已铺好,被子也依照时令换了轻薄的冰丝锻被,同样是大红喜色,绣纹寓意美满。

若没有西苑赐婚,这里才是他们正经的婚房。

趁着谢原没有回来,岁安赤脚下床,先灌了一口凉水拼命漱口,漱到第三口才喝下,接着又低头嗅了嗅身上,确定没有奇怪的味道,再用手指随意梳了梳头,这才坐回去。

紧张,还是紧张。

明明房间宽敞通风,她却觉得双颊滚烫,不像等圆房,更像在等行刑。

等会,谢原若要开始,她是不是躺好就可以了?

其实那日,环娘还说了一件事——新婚夜的合衾酒,多会放些助兴的东西。

否则,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婚约,从定亲到成亲,一双男女能有多亲近熟悉?更别提那些心有所属,分着心思走进新房的。

若无点意乱情迷的东西推波助澜,将事情办的生涩干巴,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收敛和勉强,就等于在这段婚事最初劈了一道口子。

眼下,岁安肯定是弄不到推波助澜的利器的,她从坐着到躺着,从躺着到侧着,越发担心自己会成为生涩干巴的那一个。

担忧上升至顶峰之际,谢原披着一身水汽归来。

他散了发行至床边,盯着床上的人笑了一下,“怎么还没睡?”

岁安一愣,从这话中听出端倪。

她应该睡了吗?

谢原记着她的月事,也没想别的,掀开被角躺了上去,想了想,低声嘱咐了一句:“早些休息,明日带你出去玩。”

岁安眼看着谢原在身边躺下,自此再无动静,一颗心如坠深渊的同时,今早的另一抹疑虑重新攀升。

谢原昨夜,也没有叫醒她啊。

比起朔月等人不知分寸,任由她睡过去,谢原这个夫君不许人打扰她,安静的在她身边睡去的说法显然更靠谱一些。

白日里,他们相处融洽,谢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带着脾气的样子。

到夜里,她没有睡,早早沐浴更衣在这里等他,若他有意,随时可以补上。

可他并没有。

所以,是他不愿与她圆房?

得到这个结论,岁安愣了好半天,脑子里一直在想,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今日想不出个由头来,怕是会睡不着觉。

电光火石间,岁安还真想到一件事——

那日她与谢原被歹人掳走,她曾为拖延时间装病,此事完全没有与谢原通过气,可他在看到她的可怖病态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

这一瞬间,岁安觉得一股火气直冲灵台,恨不得立刻坐起来,抓着谢原一通质问。

但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羞愤大于理智。

昔日旧忆涌上心头,岁安猛地抓住胸前的被褥,忍住了在酸涩中渐渐上涌的泪意。

她曾同自己说过,不在夜里胡思乱想,不在夜里下任何决定,绝不冲动行事。

是了,先好好睡一觉,待到明日,先找朔月问清昨日的情形,确定是否为谢原阻拦,得到确切说法后,再捏着这些去问他。

可黑夜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负面的想法一旦冒出,便会疯狂滋生。

谢原不碰她,是以为她身有隐疾?

别说此事子虚乌有,即便她真的身有隐疾,而他早就知道此事,为何还要应下婚事?

他应下了婚事,娶了一个以为患有隐疾的妻子,就打算以只字不提蒙混过关的冷漠态度来作夫妻相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