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令人受伤滋味 难保更可悲(第2/3页)

任祺安想找个补,想对他说自己喜欢的是真实的他,可挣扎良久,却没能说出口。

他甚至不知道真实的、完整的凌子夜究竟是什么样。

明明同床共枕、胶漆相投,凌子夜却自始至终都离他很远,而他也从未看清过凌子夜。

任祺安还有许多想问,但现在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坐着没动,凌子夜沉默着靠在床头,抽完一支,又用没灭的烟头点起一支烟。

已经清晨七点,外面的天仍是一片漆黑,凌子夜眼睛发涩,便抬手关了房间里炽亮得有些刺眼的白光灯,只留了个小夜灯。

任祺安有些放空地盯着墙上那幅怪异的抽象画,纷乱繁杂的线条和饱和度过高的不规则色块仿佛是对他此刻心境的临摹,但他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结果。

谁都没有再开口,房间里诡异的安静,任祺安没看他,但能感受到他很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难以忍受的剧痛,所以呼吸声变得沉重又迟缓。

他要抽出第三支烟时,任祺安拦住了他:“差不多得了。”

他的手在发抖,任祺安抬眼看他时他脸上却仍沉静无波,只是被凌乱粉发遮掩的脸几乎要跟后面惨白的墙丢了色差。

他与任祺安对视两秒、却没撤回手时,任祺安才想起他已经不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凌子夜了。

果然,他很快轻声开口:“我不舒服。”语气不强硬,但也不绵软。

“抽烟能让你舒服么。”

凌子夜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才模棱两可地答:“也许。”

但如果任祺安能抱他一下,或许就不需要烟了。

任祺安最终还是妥协了,拿起烟盒抽出支烟递到凌子夜唇边,因为自己确实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舒服一点。

非要说的话,他费尽心思排布这样一场骗局来到自己身边,却总是在受伤、流血,就连眼泪都没有节制,任祺安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会后悔,是不是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

如果他现在觉得不值得了,觉得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又是不是会离开。

但至少此刻,任祺安不敢问。

他很快便抽完了一支烟,见他没有再要一支,任祺安暗自松了口气。

“我想休息了。”凌子夜表情生硬地看着他,像气续不上来似的,喘了两下才又说,“……有什么之后再说吧。”

任祺安不是喜欢死乞白赖的人,见他一副不想再跟自己多说的赶客架势,咳了几下便很快站起身:“不打扰你。”

任祺安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这次凌子夜并没有眼巴巴目送自己离开,只是缩进了被窝里裹得严严实实。

任祺安扯扯嘴角,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手覆上门把,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再一次回过头看向那边。

光线太昏暗了,任祺安花了些时间才捕捉到那厚厚的床被之下细微的颤抖,刻意收敛的凌乱呼吸也险些被掩盖。

任祺安立马转身走回去,有些犹疑地开口:“凌子夜…”

许久没得到回应,任祺安索性一把掀开了被子。

凌子夜攥紧了被单蜷缩成一团,全身颤抖不止,生理性的眼泪在脸颊上划出破碎的水痕。

任祺安其实很少会有“害怕”的情绪,但凌子夜却很多次让任祺安感到害怕了。

怕他从自己身边离开,怕他受伤,怕他的眼泪,怕看到他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任祺安顾不上许多,只是有些慌乱地把他捞起来拢进怀里,肩头的衣料很快便被他的眼泪打湿。

血腥味突然显得尤为浓郁,掺杂着花香在空气中黏稠弥漫,扰得任祺安有些不舒服,这才想起来自己易感期似乎再过几天就快到了。

他下意识松开了凌子夜,想出去避一避。

凌子夜没拦,只是噙着眼泪看他,一如他为自己挡下烈火、自己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狠心离开的那一晚。

任祺安总是在给他制造伤口,却没有陪着他愈合成伤疤。

但此刻,只是一眼,任祺安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怎样骗了自己,只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没办法从他身边走开半步。

“我不走。”任祺安咬紧牙,复又拥紧了他,强忍着身体里疯狂叫嚣的躁郁不安,甚至伸出了一截爪子嵌进手心,迫使自己清醒。

其实凌子夜不止赶过任祺安。他赶过陆子朗,赶过哥哥,只是不想总让人看见自己最软弱的一面而已。

就是因为他的柔弱,父亲才对他视而不见。父亲虽不能代表所有人,但他也不想总让自己变成别人的麻烦、累赘。

而来到任祺安身边的这个柔弱的、需要人保护、需要人安慰的凌子夜其实并不是假的,只是别人从不曾见过的、凌子夜脆弱的一面罢了。

然而更多时候,他还是想为任祺安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