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页)

但是——沂王呢?

他手里捏着这样重的秘密忍而不发,大约一则因脸面,二则因时机未到,而如果那个时机到了,他的天命也到了,是不是会又一次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兰宜睁开眼,她能确定,沂王前世不知道此事。

否则他不会不做安排,让非他血脉的小王爷握着遗旨登基。

小王爷后来知道了,他不想要那样难堪的身世,所以他迁怒俞家,厌恶还在后宫的成妃,不过,成妃应该正是因此出宫认可了他。

——小王爷继位时有一点波折,太子当时因造反被废为庶人,不可能翻身,但他好女色,在东宫有好几个儿子,有的朝臣便想推皇孙继位,成妃的位分也被废了,照理说话已没有分量,可她偏偏是皇孙的祖母,这种血缘关系是废不掉的,她摆出识大体的姿态,迎立小王爷,于是再别有用心的朝臣也无话可说。

兰宜怔怔地想,成妃是几时知道的?太子呢?

还有先王妃,她记得出发前,王府下人们曾发感慨,上一次沂王上京是就藩两年时,那从时间上算是对得上的,只是为什么,先王妃会和太子牵扯上了呢?

她是自愿还是被迫——?

兰宜不想想下去了,这不是个愉快的问题,胡猜也不必,先王妃去了,彭氏还在,彭氏一定知道答案。

无论如何,先王妃已为此付出了性命为代价,也许死时都心怀恐惧。

兰宜重新闭上眼,捂住了头。

一些事水落石出,新的问题又随之浮现。

没个尽头。

她想得脑袋生疼,心里反倒好受些了。

只余下些空茫。

她将新生的疑惑全部抛去一边,漫无边际地想,沂王要是还那样早亡,她那点烦恼倒都随之消失了,他都活不到登基,想什么孩子。

说不定他走得比她还早。

那她就更安心了。

兰宜翘了翘嘴角,她想她果然是个鬼,这么没有心肝的话也敢想。他知道了,一定又要放下脸来斥她冷心冷肺。

不只,吓跑了也不一定——

“一个人傻笑什么。”

沂王回来了,他已经洗漱过,穿着雪白中衣,掀开她被子一角,熟练地挤进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找到她的手握了握。

而后满意地道:“好了。”

兰宜侧头看他,心里冷淡地想:好什么。

她一点也不好。

最好他也别好。

“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沂王又笑了,他有点温柔甚至还有点宠溺,捏了下她的下巴,知道她不适但又想碰碰她的不带什么别的意味,道,“忽然对本王动心了?”

兰宜目光复杂。

她慢吞吞启唇:“王爷,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是个鬼,要拉了他一起的,他还敢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沂王捏她的力气变重了点,凑过来轻轻咬她一口:“喜欢本王怎么就不是好事?”

兰宜道:“因为我是鬼。”

话出口时她以为会听见雷鸣,但什么也没有,雪后晚间十分安谧,只有屋檐上化开的雪水偶尔滴落,更显万籁俱静。

沂王怔了一怔,下意识道:“胡说什么。”

兰宜便道:“嗯。”

就当她是胡言乱语,她不可能和盘托出,不过揣上这许多心事,她也有点闷得慌,将真话做假意,说出时她有片刻轻松。

沂王退开一点,打量起她。

兰宜由他看,也无所谓,他又不能剖开她的心里,疑惑就疑惑好了,他自己一般瞒着许多事,谁也别说谁。

沂王忽然道:“你要是鬼,那我是什么。”

兰宜想,你也可以是。

不过,她想起来,他不会变鬼。

他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

兰宜定定看他,眉眼深邃有神,鼻挺,唇薄,平日不怒自威,但笑时,那种冷漠化开的感觉也会十分明显,像是积雪消融,春风拂来。

有点可惜。

小王爷做新帝也不大靠谱,他年纪太小了,在封地长大,又未习过帝王术,她那时不大关心身外之事,也觉得百姓在他手底下过得不那么好。

“你还是做王爷好了。”兰宜叹了口气,有点遗憾,“以后做皇帝。”

孤魂野鬼她一个人来吧。

话音落时,她感觉到沂王挨着她的身体一紧。

他的眼神也变了,变得幽深。

“又胡说。”他重新凑近了,声音压抑而亲昵,“本王现在不想做那些,只想做一个破庙里的书生。”

“……”

兰宜被他的吐息拂在面上,不解地眨了眨眼。

她听不懂。

那有什么深意,难道有哪个皇帝是从破庙书生起事登基的?

沂王得意笑了:“你没看过那些闲书?破庙里的书生在苦读时,就会有妖鬼化的美人去勾引他,本王是书生,你就是那个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