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案例(第4/5页)
如果说刚才江阙还只是意外的话,那现在就是真实的吃惊了。
虽说宋野城作为演员为了演好翻拍去看原着并不稀奇,甚至会将《尘埃》里除了《寻灯》和《双生》之外的其他故事一并看完也不稀奇,但是看本书竟然注意到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细节,甚至还凭借这些蛛丝马迹推测出了作者的喜好和家乡,这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虽然江阙迟迟没有回答,但宋野城却已经从他匪夷所思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忍不住唇角微弯,挑起半边眉梢追问道:“所以——到底是苏南还是浙北?”
他本就是那种从脸型到五官都完全挑不出瑕疵的人,此时在光影渲染下露出这种巧黠的神态那真是说不出的神气。
江阙忍不住多盯了他几秒,最后终于在他非要等出个答案般的目光中无奈又服气地轻笑着妥协:“苏南,在苏城长大,大学才来的北方。”
宋野城“原来如此”似的打了个响指,复又想起了什么:“那你爸妈呢?现在还住苏城?”
江阙面上略微闪过了一丝黯然,摇了摇头:“他们出国了。”
宋野城无声地“哦”了一声,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俩人初见时的那片待拆筒子楼,好奇道:“那你之前住的那个房子是?”
江阙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哪里,答道:“那是我租的。”
宋野城有些意外,虽然他不知道江阙的具体收入,但光凭一本热销海内外的《尘埃》版税应该就已经足够丰厚,即便在首都也不可能买不起房,而就算江阙不想买房只想租住,也不至于需要选择那么偏僻又破旧的房子吧?
不过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再追问,毕竟江阙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而收入这种事又挺敏感,万一这事还与他的养父母有关,问起来难免会让他尴尬。
此时曲折的廊桥已至尽头,岸边的园林植被树影婆娑,衔接桥面的是一条曲径通幽的碎石小径,两旁莲花状的地灯泛着淡淡白光,星星点点地蜿蜒向前,仿佛一条通往月亮门的静谧银河。
踏上碎石小径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看上去就好像不愿惊扰了眼前静美的光景一般。然而实际上,宋野城只是因为难得能享受这种不被外界打扰、悠然安稳散步的机会,而江阙则是因为想到了一些事所以有些走神。
也许是夜色总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又或许是这样清幽静谧的环境容易让人放松身心、胡思乱想,江阙走着走着,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先前餐桌上,宋野城几次不动声色地把那盘芦蒿转到他眼前的画面。
宋野城的细心是他没有想到的,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书看得那么仔细,没想到他会让豆子满银岭去找芦蒿,也没想到他给左鉴清安上书粉的身份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
这种感受对江阙来说实在有些陌生,以至于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恰当的方式来形容。
但能够确定的是,这感受就仿佛一把小小的刷子,将他深埋心底的某些隐秘真相上长久覆盖着的、保护色般的尘埃轻轻扫去了一层,让他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也许说出来也无妨”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念头飘然而起时,另一段场景却如一阵风般吹进了他的脑海,将那本就不甚笃定的念头吹到了一旁——
那是宋野城和左鉴清讨论案例时的场景。
“在想什么?”沉默前行了许久的宋野城忽然轻声问道。
江阙倏然回神,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刚好迎上了宋野城好奇又探寻的目光。
短短刹那间,他心中的天平晃晃悠悠地左右摇摆了几下,终于,微微偏向了某个方向——
也许,就算暂时不能和盘托出,也可以尝试着稍作暗示?
“我在想左鉴清说的案例。”他道。
晚上在餐桌上聊起案例时,江阙基本全程都处于旁听状态,从头到尾也没发表什么观点,以至于宋野城还以为他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此时听他主动提起,不由略感意外:“怎么还在想那个?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那倒没有。”
江阙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我只是在想,通常我们听到这类案例的第一反应总是以‘当事人在说谎’为前提,把案例作为悬疑推理去分析破案线索,这种思维方式会不会有点先入为主?”
宋野城稍稍一愣,便听江阙继续道:“就拿‘鬼魂鸣冤’的那个案例来说吧,你听完后立刻就提出了‘他是不是目击者’的质疑,之后也一直在试图证明‘他和凶手认识所以才能预知凶案’。而左鉴清也是一样,他除了提出质疑外,还在叙述过程中多次使用了‘他声称’、‘他坚称’、‘拒不承认’、‘据他自己说’这类明显表示主观不信任的词,显然也是从一开始就偏向于认为当事人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