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破碎(第2/5页)
然而,江阙却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要看这个?”
他没有对“天将雪剧组”产生任何反应,也没有对录像里的场景流露出任何异样,就好像只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好奇打听着一桩事不关己的逸闻。
这让宋野城眼中的困惑越发浓重。
他既像是试探,又像是求证般问道:“你看不出这是哪儿?”
这是哪儿?
这个问题把江阙问得一懵,因为宋野城已经说过这是在剧组录的,那么地点显然就该是剧组才对,可他现在却又这样问,难道问的是这记录仪拍摄的具体位置?
江阙疑惑的目光再度转回了屏幕。
录像此时是暂停的状态,而它呈现出的场景也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看上去就只是一个类似于车库的地方,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车前不远处的空地上堆放着一些大中型器械,而那些器械江阙也都认得——那是古装剧组武术团队常用的威亚和武戏器械。
“是……设备仓库?”江阙试探道。
他原本是不必这么迟疑的,但这录像的拍摄时间显然是深夜,而这仓库又没开灯,仅凭周围透进来的那点暗淡月光,他也只能分辨到这个程度了。
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想不通宋野城到底是想让他看什么,这种存放器械设备的仓库在剧组里并不稀奇,即使认出来了,他也还是不理解这究竟有什么值得细看。
宋野城紧盯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心像是在冰火两重天的境地里来回翻滚,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迷惘与挣扎。
天将雪,剧组,仓库。
这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甚至都已经不能算暗示、而是□□裸的明示了,可江阙却还是这样一副全然不明所以的模样,这让他几乎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今晚听到看到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当然真实发生过。
今晚唐瑶所说的每一个字、他亲眼看见的每一帧画面都是那样历历在目,如同炸雷般惊愕着他、困惑着他,让他在面对唐瑶给出的结论时哑口无言,只能像根摧折的木头般、找不到任何一丝辩解的余地。
他们的会面其实早在八点多就已经结束,可他机械地将车开回家、停进车库,然后就那么独自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
他把江阙这半年来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在脑海里重温了一遍,试图在当中找到任何一点可能翻盘的蛛丝马迹、为他今晚得知的一切寻求一种说得过去的解释。
可是没有。
回忆越是重温就越是疑窦丛生,甚至还适得其反地,为那些证据加上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砝码。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面对现实。
明明已经握着那块存有“铁证”的U盘,他却迟迟没有推门下车,他就像一个冥顽不灵的矛盾体,一面执拗地拒绝相信今晚所得知的一切,一面却又找不到半点能够支撑这盲目信任的理由。
是的,哪怕证据再多,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可他偏偏却又没有勇气去找江阙求证。
因为心底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他这不讲道理、不讲逻辑的苍白信任根本无异于自欺欺人。
就好像那倾家荡产去换“神灯”的方至,一边说着不信鬼神,一边却又在追寻那最荒诞的神迹,即使站到了最终的审判庭上,还是轻易就被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动摇了心神。
于是最终最终,哪怕他在密闭车厢逐渐稀薄的空气里推开门、下了车,却还是没能握着那滚烫烙铁般的U盘走上四楼,而是中途就耗尽了所有冲动,悄无声息地独自坐进了书房里。
他知道这是在逃避。
但是哪怕能多逃避一秒也是好的。
于是他求仁得仁,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逃避了三个小时、一万多秒,直到手机铃声响起,直到江阙推门走进房中,他终于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再也没法逃避下去了——
此时此刻,面对着江阙茫然里掺杂着一丝忐忑的回答,他的犹疑其实远比江阙更为浓重,因为不论是凭借直觉,还是凭借多年来因钻研演技而对神态表情产生的精准判断力,他都无法从江阙脸上找到任何一丝作伪的痕迹。
江阙是真的在茫然。
而这恰恰又与已知的事实全然相悖。
如此矛盾的状况几乎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以至于他一贯条理分明的大脑都仿佛纠缠在了一起,愣是半天没能找到任何一点思路去分析、去解释。
于是就那么与江阙对视良久后,他只得被迫放弃了思考般、眨着眼垂下视线,而后就那么在江阙的目光中伸出手去、伸向键盘,“啪”地敲下了空格键。
江阙立刻扭头看去,只见屏幕中的画面虽然依旧像是静止的,但左上角的计时器却已经开始跳动——录像恢复了播放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