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页)

噢,这回是笑。

唐荼荼心里轻松起来。

晏少昰淡声道:“你是什么,我自有判断。说你所求吧。”

唐荼荼嘴巴张了又闭好几回,比先前开口跟他讨赏时还要迟疑。一向做事果断、从不瞻前顾后的她,眼下竟有点拿不定主意。

半晌,唐荼荼深吸口气,才憋出一句:“殿下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

晏少昰心里一跳,各种念头走马灯似的转起来。

十四岁的丫头,有点急智并不难得,学识渊博如她的却是凤毛麟角,可天底下奇人虽然少,总还是有的。兄长门客过千,里边有许多十几岁的少年都惊才绝艳,便是晏少昰自己不爱养客,他手边年岁小的奇人也不少,在国子监里多有神童之名。

可这个年纪的小孩,眼皮子浅,一听“赏”往往要露出点孩子气来,张嘴讨的多数是厚赏。

晏少昰从不胡乱许诺,他先头应承下来时,就已经猜过唐荼荼大概会讨什么赏了。照她这样的心机,她要讨的赏一定不出格,不会惹恼自己,但应该也不是金银珠宝这些俗物。

晏少昰便往她父兄那两头猜,心说唐二可能会求自己给她爹加官,或者求着让她哥破格进入国子监,去更好的地方进学,再给她哥引荐个名师。

——可她所求,与自己想的全然不相干,竟然是“找一个人”?

晏少昰心里警惕,面上不动声色:“哦?叫什么?”

唐荼荼:“我也不知道,他可能……用的是假名。”

像自己一样。

晏少昰又问:“那人什么年纪?”

唐荼荼更惆怅了:“……什么年纪都可能。”

像自己一样,穿进哪个壳子里,就顶了谁的身份。

她这话听来实在奇怪,晏少昰却立马想到了她背后的那位“名师”,不动声色问:“你总得与我说说,这是你什么人?对方有什么特征,你二人经历过什么事儿?你与他分开时,约定好在哪里等,有没有能认出对方的信物?”

唐荼荼想了想:“他算是……我的师兄吧。他这人术算很好,会观天象,天时地利都会看,会占星,可能会发明点什么奇奇怪怪的能望远的东西,画出很详细的星图来。”

“他做事比较死板,要是生活拮据得过不下去了,也可能会扮成个算命先生,满大街地拉人算命,他不会相面,但因为懂得多,忽悠人的本事很厉害。”

晏少昰眉眼渐渐变了。

能算天时、会观星象,就能断吉凶,算律历,看风云气色。唐二说他师兄不会算命,可历来会观天时的,又有哪个不会卜筮的?

晏少昰听过见过的人中,只有钦天监监正有如此大能。

那监正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几乎被满朝文武视为半仙。早年那监正对父皇说了一句“多子多祸”,就让父皇上了心,在潜邸的那十多年里只生了三个儿女,皇兄、自己、还有三妹嘉善,后来的弟妹都是父皇登基几年后才有的。

这几年父皇年纪大了,子嗣愈难,难免对那位监正生了怨。可父皇心里再不喜,也得客客气气地对他。

一个唐二还不够,她背后竟然还有奇人?

晏少昰声音放缓,温和得几乎像是诱哄:“你们师门还有多少人?你还想找谁,都一并告诉我,名册发下去一齐去找,省得一趟趟地耽误我工夫。”

唐荼荼听出了关节,这个问题她死活不回答了。她木着脸,把刚才二殿下的原话送回去:“殿下,你不要试探我。”

晏少昰神情微滞,半晌,笑出声来。

“姓甚名谁不知,年岁也不知,普天之下找这么一个无名氏,你当我有通天之能?”

唐荼荼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咬牙,给他透了个底:“信物我们没有,但我们都会唱一首门派歌。”

晏少昰:“你哼两句听听。”

唐荼荼又喝了一口酒润嗓,低声唱起来:“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晏少昰,并上廿一,还有他们身后的一众影卫,都把这鲜明的曲调、简单有力的歌词记下来了。

西院里的烧烤炉已经熄了,华家的仆役们吃饱喝足,一个个拿着杌子板凳从院里出来了。

人多眼杂,唐荼荼立马站起身,撂下一句“今晚和殿下聊得很愉快,您早点睡”。说完,她抱着盘碗福了一礼,大步迈进了门槛,回她院儿里了。

华家的仆役散了席,鱼贯而出。晏少昰坐在石桌前动也没动,这石桌支在院门右手边,这里视野偏,也没人看过来。

那笑意在晏少昰脸上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到底是收下去了。他合上眼,把今晚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廿一。”

“奴才在。”

晏少昰问:“唐二她去过海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