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2页)

廿一跟了他多年,对殿下习性了解得比对自己还透彻,只对了个视线,廿一便懂了主子的意思,挥手叫来两名侍卫,将几道菜撤到了大堂中,让几个侍卫坐下吃喝起来,自己去后厨重新吩咐菜谱。

雅间门开合间,露出堂中一个小二,那小二一路吆喝着“客官避让些”,双手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铜锅,进了隔壁雅间的门。锅子刚端进去,左边那屋里的客人就热闹起来。

“吃过热锅子么?”晏少昰忽的问。

唐荼荼:“啊?”

“这一品香,以前叫‘一锅香’。”

晏少昰道:“他家掌柜是北地人,做这热锅子是京城有名的。有一回冬天,我父出宫微服私访,正逢天降大雪,父亲抬脚进了这家酒楼吃了顿热锅子,说了句‘味儿不错’。”

“饭罢碰上了几个官员,露了身份,父亲索性坐下题了一幅字。这家酒楼自觉提了身价,便改名为‘一品香’。但它家发家的热锅子,味儿应该还没丢下,要尝尝么?”

唐荼荼:“尝!”左右她也没吃饱。

她拿着食单看了会儿,没太看懂怎么点,只勾了五六样素菜。

像是囊中羞涩,专门没点肉。

晏少昰看在眼里,接过食单时,便补着她没点的菜,几样荤菜各勾了一份,还点了两盘鱼片。

等待热锅子上的工夫,晏少昰问她:“怎么一人出来了?你爹娘兄妹呢?”

唐荼荼道:“都去看外祖母了,就是我母亲的娘。哥哥中举是件大喜事,得告诉老人家一声,让姥姥高兴高兴。正好姥姥最近腰疼,疼得下不了地,也该回去探望探望。”

左边额角又跟着蹦了一下,晏少昰皱起眉,“你全家都去了?就留了你一人,跑出来吃酒席?”

他这问得明显大有深意。唐荼荼立马捕捉到了言外之意,怕他脑补太多,连忙做了补充说明。

“母亲对我很好的,今早她也叫我一块儿去看姥姥,是我不太敢去。因为姥姥这腰疼就是我弄的。”

晏少昰:“……”

他撑着额头,眉眼恹恹,不怎么愉悦地笑了声:“怎么说?”

他进门坐下以后,一直揉着脑袋,唐荼荼留意了一眼,慢吞吞道:“姥姥知道我菜种得好,上个月我去探望的时候,她就缠着我问种菜的办法。我说今年可能赶不上种菜了,等立秋前种种蒜苗还行,但得先松土肥地——松土肥地您知道吗?就是拿锄头锄地。”

“姥姥兴致勃勃地锄了两天土,把自己腰给扭了,伤筋动骨,没仨月也得俩月。我要是上门,肯定要挨几个舅父舅母唠叨,姥姥又要忙着劝这个劝那个,也叫我爹和母亲为难。”

毕竟不是一家人。

“扭的是这里。”唐荼荼在自己侧腰拍了两下,给他示意是这个位置。

“……”晏少昰眉头又紧一分:“放下手,不像样。”

当着男人面,朝自己腰上比划,不像样。

“噢。”唐荼荼瞅他一眼,不说话了,垂着眼皮儿埋头吃。

热滚滚的锅子很快端上来了,火锅食材易备,菜洗净、肉切开,现剖的鱼片成了半指厚的片,就这么着端了上来。没后世那么多花样,胜在新鲜。

小二笑吟吟把四碟肉摆到大桌上:“您二位慢用,添菜添汤只管喊人。”

刚才跑堂的和这会儿上菜的小二不是一个人,大约以为他二人是一道儿来的,上的是个鸳鸯锅,荤素菜是谁的也没分开,全混在一起端上来的。

唐荼荼自作主张地把辣锅换到自己这边,给二殿下这位金贵人留了个骨汤锅。至于一桌的菜,她只拿自己点的那几份素菜,肉菜一个没碰。

晏少昰却抬了抬下巴:“先烫肉。”

唐荼荼愣住:“啊?这几碟是送我的?您不吃啊?”

片得薄薄的猪肉羊肉卷,鸡肉泥打的丸子,还有南方走水路过来的鱼。晏少昰心说,价钱不便宜,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的事,唐二大概是囊中羞涩,刚才她点菜时,看了半天也没点荤菜。

怕伤她脸面,晏少昰也不说破:“尝尝吧,这几样平常不多见。我一人也吃不了这许多。”

唐荼荼认真道:“我不能吃这么多肉,回头我丫鬟会跟我爹和母亲告状的,要是中午吃的肉多了,晚上就不让我吃宵夜了。”

她一天吃四顿饭的,漫长的黑夜全靠那顿宵夜撑着。

“她敢!吃你的罢。”晏少昰笑出声来,如往常一样,是鼻腔里出来的一声哼笑。他左边太阳穴依旧突突地跳,可却不觉得疼了。

福丫眼观鼻鼻观心站着,听到这句全身骨头都软了一下,细声细气:“小姐你吃吧,奴婢不敢告状的。”

唐荼荼:“那就谢谢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