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第3/4页)

唐荼荼笑起来:“就选这俩!”

叁鹰一乐:“巧了,殿下又猜准了!他就知道姑娘会选这两科!这两科都偏门,用不着择师,殿下吩咐一声就是了。姑娘备好东西,等着入学罢。”

唐荼荼心心念念盼着国子监,盼着进入国家最高学府读书学习搞科研,夜里做梦都是她捧着书,坐在多媒体大教室,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而此时,第一批随军驿离开京城的放映机,皆已抵达了各省上府。

因木机里头机巧零件多,行程不敢贪快,武略将军一路走着平坦的官道,昼夜换马才可日行二百里,到达长安、庐州、江宁等地,以及走水路到苏杭,恰恰是八日。

镖箱贴着黄封,里头还填塞了许多防震的棉花团,老大一个箱子,拆完棉花,只剩了个一尺半见方的木头匣。

各上府知府惊疑不定地收下这木机,夜里按着翰林的指示,摸着黑播放,一看就是半宿。阖家老小与仆役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看,觉也不睡了。

一时间各种赞美之词。

“此乃天赐神物啊!”

“此物妙尽丹青之正,又得皮影之灵动!”

“万景屏!好一个万景屏!”

一句句赞美之词,随着翰林官员的笔墨落于纸上,亦会记录到各地地志上,推得历史的车轮悄悄偏出一寸。

而与唐家相隔两坊的钦天监,已经是第五个夜彻夜无眠。

虽说观天时、推星历大多在晚上,钦天监是一群地地道道的夜猫子,却也从没这样熬过夜。

满院摆满了小方桌,自汉武帝制《太初历》以来,千余年间,所有详细记载的星象记录通通呈于桌上,一本一本的对照。

一排绿衣小吏熬不住了,睡倒了一片。天凉,个个睡得缩手缩脚的,被同僚拉着起来回屋去睡。

只有袁监正身边的几个小道士还撑着精神。这些少年牙牙学语时便入了道门,半只脚踩在俗世与方外的门槛上,心静,自然沉得住气。

袁监正高坐观星台,手里端着七政四余赤黄道角盘,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象。

巨大的浑象仪盘踞着,占了半个钟楼顶,上边几十条纵横的铜轨隐隐泛金,赤道横带浑天之腹,又有二十八星宿成金球,悬在各自的轨道上。

几个小道士飞快移动,按着天上的星象拨动铜球,布列星图。

刚刚昏头大睡的小吏又没睡意了,仰头看着监正大人,隐隐有些担忧。

从九月十一当夜始,那个从南市瓦子里冒出来的狐狸妖教,其教众满京城逃窜,“三劫降世,辰星隐没,荧惑守心,白虹贯日”的谶讳也随之传了出来。

自那日起,钦天监便昼夜轮替着观天象了。

谶讳之说,民间百姓当童谣唱着玩,钦天监却不能不当回事。

辰星属水,最靠近太阳,此乃相星,相星隐没,意为圣人身边不出良臣。

荧惑属火,是灾星,荧惑守心宿,覆于天子明堂,亦是灾厄。《天官书》中称荧惑星指“勃乱,残贼、疾、丧、饥、兵”。

此时落于北方,饥荒和兵祸必有其一。

而白虹贯日更了不得,太阳为君王之象啊,帝日周遭笼罩一圈白环,是臣下欺上瞒下,叫君王闭目塞听。而白虹贯穿太阳,更隐隐有臣下弑君之兆。

盛世,如何会三灾凑齐?最关键的是,监正大人竟算不出……

妖教“三劫降世”的谶讳传出的那夜,袁监正就推演过一遍了,天象并无异样,钦天监只当是妖教借谶谣生事。

直至九月廿八,辰星隐没之象出现了——今夜寅时三刻,荧惑守心之象也出现了!

这说明什么?妖教背后,必定有比监正更精通天时的大能啊!

自西晋起,民间禁星气谶纬之学,夜里看星星看月亮的没准是有情人,也没准是爹妈教娃娃认北斗星——可夜观天象、掐卜天时却是大忌。

天人感应之机,治忽存亡之候,百姓窥测天机,岂不是犯皇上忌讳?

民间懂点星象皮毛的道士,多是野路子出身,正统的星占,唯袁、李两家,一个钦天监令代代相传,儿子接祖宗,孙子接父亲,三代以后一轮换,几乎成了袁、李两家世袭的。

妖教背后是什么人物,竟能比袁监正算得还快还准?

几个小吏忧心忡忡,不知这月送入宫的星帖该如何写,如何写,皇上才能看进眼里,记进心里。

恶兆已现,皇上需得仁厚爱民,察纳雅言,才能拨乱反正啊……

小吏们在底下胡思乱想,袁监正高坐观星台,灰袍鼓风,似要御风而去。

他眉心一道纵纹愈深,掐来算去,始终算不出前因。最后拿过了两道异人八字,唐荼荼和江凛的真实名姓、来龙去脉,赫然写在上头。

当初二殿下录此二人案,袁监正不闻不问;二殿下销去此二人案,袁监正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