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第3/4页)
他顶这么一张脸,一下子又叫蓬荜生辉了。
唐荼荼纳罕:“怎么摘了?”
“戴着不舒服。”
“看着还挺通风透气啊。”唐荼荼拿到手上翻来覆去瞧了瞧,轻轻拉扯这面具试了试弹性,越看越觉得细节传神。
她隔了一寸罩在自己脸前比划,看不着什么样,从自己荷包里摸出一面小圆镜来,把晏少昰看得一愣:“随身装了镜子?”
唐二以前荷包里装一堆小东西,晏少昰记得她的竹锥笔、墨条和随身带的小本本,还要塞几颗肉脯,是没装过镜子的。
到了爱美的年纪了?
那一行环肥燕瘦,不合时宜地窜到他脑子里,“女为悦己者容”几个大字也紧跟着蹦了出来,晏少昰惊得差点捏断汤匙。
他在这惊心动魄的想象里惊碎了半套魂,还是唐荼荼一句话给他搂回来。
“这几天不是在学雕版嘛,版上字是倒的,老师傅们写倒字熟能生巧了,可偶尔也要犯懵,错个偏旁部首的——我就更不行了,就自己想办法,先写好正字,把镜子立在前头一照,这不就反过来了嘛。”
晏少昰总算续上了这口气。
“你倒是干一行学一行。”
唐荼荼:“技多不压身嘛。”
临海的地方,桌上天天有鱼,津门招牌菜一百来样,其中八成全是鱼虾菜。
清蒸的鲜甜,水煮的麻辣,焖鱼从皮儿香到骨,红烧的料汁最厚重,煎酥脆的鱼皮被厚厚的芡汁包裹,鱼肉一丝一丝地在舌尖分层。
唐荼荼点菜时专门吩咐了店家去刺,饶是吩咐了,她还怕店家粗心给漏了。每道菜她都往鱼背先下一筷子,尝着一根刺没有,才放心让他吃。
这位身份尊贵的爷打小没自己剔过鱼,对这长刺的东西过分警惕了,一块指肚大的鱼肉都得抿三抿。
唐荼荼:“他家的菜地道吧?我吃了俩月鱼,就属他家的鱼最鲜。”
晏少昰筷尖一顿。
——怪不得,眼睛明亮碎光闪闪的,比在京城时更亮了。吃鱼果然能补眼。
两人饭过半,外头影卫叩了叩门,小二隔着门招呼了一声:“二位客官,别怪小的多嘴,外头下雪了,看样儿雪还不小呢,这夜路难走,回家赶早不赶迟啊。”
唐荼荼起身开了窗,有长长的斜檐遮挡,只看到漫天蚊蝇一样的雪籽。她探出手去摸了摸。
“真的下雪了。”
“今年雪不断,瑞雪兆丰年,大概是好兆头。”
这么小小一扇窗,身旁那人不知道怎么站的位,一直冲着她,说话间,很轻的气流落在她额侧,一下一下,有节律的。
唐荼荼头也没敢转。
她一吃完饭脑子就钝,又有此风花雪月衬着景,真是一丝一毫的念头都不敢有,怕起了刹不住。
半晌后,落在额侧的气流挪开了。
晏少昰望了望西北方向的离宫别馆,那是漕司府督造好的皇上行宫,前年刚修好。听说用尽天下五方之好物,父皇惦记着问起了好几回,一直想来,又因朝事占着手,一直没能成行。
最高的观景台上亮着天灯,那灯笼巨大,于雪中穿云破雾,颇有龙庭气象。
“要是我没猜错,这片地方,就是太|祖当年起事之地。”
唐荼荼:“……哪儿?”
“行宫那处。”
晏少昰抬起肘弯,在窗前踱步转了半个圈。他小臂上隔着中衣系着一条红穗子,编缕成带,中衣外侧又缝了个小口袋,从里边掏出一枚小小的罗盘来,辨清了东南西北。
唐荼荼看着眼熟:“这不是我编的剑穗么?”
他笑了声,气流撞耳,“是那一条。穗子太长,做剑穗要拖地沾泥,只得缠起来。”
尽管隔了一臂远,唐荼荼还是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耳朵,咕哝:“那是我怕不够长,专门留了一截穗子没编,你剪短一点啊。”
这么贴着中衣系在胳膊上,像什么样子……
晏少昰没理她,双耳自动过滤这小混蛋所有的不识趣。
他辨清了方位,望着行宫方向说:“这地方贫瘠,可龙兴之地,堆也要堆出一条小龙脉来,不然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可你看这地方一马平川,如何也堆不出山来,所以史书将太|祖起事之地改成了蓟县‘九龙山’,祖庙每三年大供一次,皇族儿女都往蓟县去。”
唐荼荼听傻了,又觉得这事儿逗,由他这曾曾曾孙来揭祖爷爷的短更逗。
“那我抽空去行宫外边看看。哎,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等过上几年,行宫里的陈设旧了,一翻新又是大工程。”
晏少昰:“就这两年,一定能成行。回头转告你爹,仔细行事,别卷进地方争斗里。”
唐荼荼斜过脑袋,明眸皓齿一笑:“二哥去我家坐坐,自己跟他讲呀,我一个闺女跟我爹说官场的事,得把他吓出个好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