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第2/3页)
林中没听着一个哨卫长啸传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打哪儿知道的。
江凛无声叹了口气:“树顶的鸟飞起来了。”
众人这才留意到树冠顶上的鸟群,飞起了一片,只是西头打打杀杀的动静太大,城墙上又有战鼓声作奏,他们没留意到。林中攀在高处的哨卫都没吱声,必定是被袁焕的人清干净了。
“主将,咱们怎么打?”
江凛:“怎么打都行,由你们。”
一群小都头以为这是主将对他们的信任,都戴起了头盔,压抑着兴奋,领着各营小兵静悄悄地往前压。
还是旁边的副尉机智地道了句:“我等自然是听主将吩咐!”
刚走出几步的小都头们忙停下,想起来听主将的令了。
江凛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他们西路丢了三十人。东路山坳地形复杂,袁焕顾忌咱们设伏,东路领的兵必定是弓手多。所以主道剩下的这百二十人中,弓手至多三四十个,跟咱们差不多,何必上前去跟他们消耗?”
一群小都头恍然:“您意思是,咱们还是埋伏在此处?”
江凛往图上前方半里处做了个标记,“用火棉,太阳落在哪儿,你们就在那处设伏。临近正午气温回升,阳光投下的地方草木露水散尽,一点就着。”
一群都头恍然:“您说的是,还是火攻妙啊!”忙不迭赶往伏击点了。
袁焕重新整了队,估算着东路另一半人马的速度,那头一直没动静,那就是没打起来,他自个儿领着兵继续向前推。
正此时,上百支箭矢穿风而过!
尽管前一秒还记得自己是在演习中,可这一片箭网袭来时,袁焕还是惊得心头一跳,又立刻把心摆正,演习嘛,假的,不必慌,这没头的箭射不死人,举盾便能轻易挡下来。
可朝他们射来的一大片箭网没飞出多远,箭矢很快大头朝下,没几根挨着他们,便噗噗噗落了地。
小校尉定睛一看,嘿这是怎么个意思?箭头上全拿烂布缠裹着一团棉花。
袁焕也没看明白:“拿什么东西糊弄人呢?弟兄们继续冲!”
江凛叹口气:“给他们点个火罢。”
小兵们大笑,立刻在箭头的棉花上点了火,那是浸了火油的棉花,随弓弦劲力射向林深处,漫天火箭落哪儿哪儿着,果然如江凛所说满地的草全是干的,一点就着。
袁焕大骂:“格老子的!不是‘演’吗!不是比谋略吗!怎还动真格的!”
他气得跳脚的骂声在林间荡开回响,副尉冷冷一笑:“放箭。”
两方拢共隔着几十步远,场中情形可一目了然,射空了箭的小兵全在这头哈哈大笑,林中的红队兵撒丫子四处躲火,破口大骂的声音逗得几百兵都没了正形,渐渐不分敌我,全在笑。
一片嬉嬉闹闹的欢声笑语中,江凛心沉到了底。
太差了。
他生在大院,长在文职营,自十八岁参军以来,就没见过这样糟糕的军演。
盛朝二十年无大战,整个塞北最大的战役不过是清边防、剿野匪。大将不上战场,小兵不学阵法,单兵操练过于注重单兵的勇悍,练身板,练巨力,练摔角,恨不得人人都练成一手握八十斤马槊的程咬金,一把大槊能锤死战马。
而士兵的机动性、服从性、作战意识都垮塌得一塌糊涂,将不像将,兵不像兵,非送到战场上捶凿一整年,绝对练不出来。
他们对面的大蒙古国,刚攻下半个俄罗斯,屠城一百二十万民,将三倍于盛朝的版图吃下了肚。
几十年大战中,收编的奴仆不可计数,而这些人全变成了元人的敢死队,一支悍不畏死的探马赤甚至能把葛小将军的铁甲骑楔开个口。
以血肉之躯,冲得开一身精铁的重骑。
若非有火炮可倚仗……
等第二轮火箭射出去,林中全是惨嚎了。有丛林遮挡,箭矢准头失一半,红方的兵顶着满地火苗子逃得慌不择路。
对面的蓝方兵喝声却聚成一线:“亡兵勿走!离场时灭了林火,就这么一片林子,不能烧没了!”
袁焕气得一口银牙咬碎。
人都没见着,这么多兵死了个不明不白!
他领着人向后退了半里地,才来得及清点身上的石灰点,中此一伏伤亡不算多,只乱了乱他们的阵型,中了箭的“亡兵”不过十余人,尚且不算伤筋动骨。
大冬天的,土地冻得板结发硬,中了箭的小兵觉得匍匐退场太磨蹭,弯着腰往林外退。蓦地,耳畔一簇风刮着脸过来,那小兵吓得差点跪下,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差点被一根箭杆射穿脑袋。
江凛一声怒喝:“卧倒!爬着走!战前军令都当耳旁风吗!”
城墙上的老将军们放下千里眼,这镜盯久了头晕乎。
照他们所想,拢共六百人,三五个回合还打不完?诱敌再有意思,每个时辰损二三十个兵,要打多久才能打完这头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