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暴君他后悔了(第2/2页)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被人提醒:“今朝,专心。”
那声音敲在他耳膜上,分明没什么感情波动的,他却在远去的岁月里听出来几分无奈和宠溺。
不、不能靠这样近——
梦里的少年一双雨后茶色的眼眸蓦地睁大,撞开了青年的手臂,像一只生满了刺的刺猬竖起了满身的刺。
殷今朝猝然睁开眼:“老师——”
秋夜寒凉,有雨滴滴答答落在阶前,原是一场梦镜,殷今朝闭上眼,明显感受到自己加重的呼吸——他有了反应。
他扯了扯嘴角,把手臂横在眼上,有湿润的热意渐渐弥漫上来,他忽而笑起来,那笑在深夜有某种恐怖而渗人的味道,听的宫外守夜的小太监脊背发凉。
“老师啊......”
那时候为什么不肯让老师教导自己,为什么像一只刺猬一样不停的扎伤他的手,让老师吃痛皱眉?是因为害怕克制不住。
真是卑劣至极的心思,原来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这样卑劣。
最后一刻的时候他复又想起昨日的那个昭霖,老师教导他的时候模样乖顺,从不会推开老师。
——老师有了更听话的弟子。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密密麻麻的扎进他心口,叫他呼吸困难,老师有了更听话认真的学生,会不要他吗?
“还有几个时辰开宫门?”嘶哑的声音穿透了层层纱幔传了出来,外头等待的小太监连忙道,“回殿下,还有两个时辰。”
那就是还要两个时辰才能看见老师,殷今朝茶色的眸子出现一缕郁色:“去准备热水。”
他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得到那个位置,那时无论是把老师接入宫中还是他夜里出去见老师,都无人胆敢置喙。
况且,还有老师的毒——
殷今朝忍不住磨了磨牙,他一向是个不肯给自己留余地的人,也从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他给楚倦下的毒名叫千日宴,初时几年和平常无异,慢慢的身体会越发虚弱无力,直到慢性毒药浸入骨髓,药石无医,心力衰竭而死。
千日宴,乃是无解之毒。
但到时他登临帝位,尽一国之力寻求解药,他不信自己找不到解药。
殷今朝眼里略过一丝阴狠和急迫,上辈子他眼睁睁的看着老师痛苦死去——
次日殷今朝却没能一早就去出宫见楚倦,一大早皇帝急召他去见驾。
重华殿永远是烟雾缭绕,不见清明,这一次皇帝身边却没有莺莺燕燕和道士僧侣,只有张禄和一人侍奉在侧。
帝王已到了这个岁数,看上去总是疲惫不堪,今日尤盛,见少年人走近招了招手:“今朝,父皇年纪大了吗?”
“父皇春秋鼎盛,怎么会说这话?”少年人走上高台,声音带着独有的稚,仿佛很是不高兴他的父亲说了这话,秀气的眉头也是皱起。
确实还是春秋鼎盛之年,可惜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不过天命之年,已见老态,就是帝国最好的珍贵药材吊着,到底是缺了那么一口气。
这话说的景德帝心中熨帖,他抚了抚少年的鬓发,嘴角却缓缓挑起一丝冷笑:“可有些人却觉得朕已经老了,想要取而代之。”
“谁这样想?”少年似乎没有心机的疑惑的皱了皱眉,“儿臣去替父皇解决了他们就是。”
天生只知杀戮不知善恶的刀刃掌握在自己手中是怎样的感觉呢?景德帝少见的舒缓了心绪,浑浊的眼紧盯着少年的瞳孔,似乎想从中看出伪装或是奸滑的痕迹。
“若是那个人是你皇兄呢?”
他声音沉沉,说出的已是帝王之家父子相残的密辛。
“我只知父皇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我自然只听父皇一人的话。”
哪怕面对着执掌天下多年威严赫赫的景德帝,少年依然没有半分怯弱和心虚,茶色的瞳孔不见任何杂色。
“好!很好......”景德帝松开了手掌,缓缓的、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夸赞了一句:“好孩子。”
没有人知道他刚刚那一刻心中到底想了什么,是想杀死背叛他的皇子,还是杀死眼前这个少年。
——倘若殷今朝被他发现半分的不自然。
景德帝求仙问药,他的仙丹很快就能练成,到时他能长生不死,又何须所谓的太子、皇子?
而在京城的另一面,楚倦正和二皇子殷南烨下棋,楚倦棋风四平八稳,杀招隐藏其中,到最后却棋风舒缓,让了殷南烨一招。
险赢一局的二皇子心情甚好,喝了一口凉茶也不甚在意:“太子快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