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被欺骗的王爷的一生(第2/2页)
楚倦抽出手掌,声音骤然冷淡:“狗是这样跟主人回去的?”
他的动作让温暮归骤然踉跄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下来,楚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挣扎,并不惯着他,下了定语:“跟,或是滚。”
温暮归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在楚倦不耐烦离开的那一刻他骤然捉住了楚倦的衣角,而后一点一点弯下腰,直到膝盖触及冰冷的地面。
不染纤尘的衣摆跪在膝下,像是把所有尊严和希冀一同跪在脚下,他却依然仰起头,许是月色过于凉薄,楚倦隐约觉得他眼里似有泪光。
楚倦走一步他便在后面跪着膝行一步,来来往往之人从回廊穿过花厅,无不目瞪口呆的看着名满天下的温大人跟狗一样跟在靖王身后。
那是曾经靖王捧在心头爱怜的人,如今竟也弃如敝履如此折辱。
这样的消息不出一天就会飞遍整个京城,他眼里却已仿佛视羞耻为无物,只剩下楚倦一人。
楚倦一开始的速度极慢,是成心想让所有人都瞧见他的丑态,走过一段路以后骤然加快步伐,他步履从容温暮归却跟的极为吃力,终于在下某处楼梯时从上头滚了下去。
楼梯不高,摔下去嗑在腰背之上,从温暮归的目光里只能看见楚倦的背影,自始至终未曾回头。
似乎就算他摔死在身后也是罪有应得,他不会回头的,如果自己跟不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温暮归一点一点撑起发抖的双臂,用四肢爬着跟上那个人的步伐。
靖王得陛下盛宠,靖王府也偌大一个,他就那样跟了一路,跟到膝行过后的路都是一片血迹,跟到膝盖磨的血肉模糊,跟到了楚倦某处姬妾的院门外。
靖王府上各处送来的美人何其之多,有陛下赏赐,旁人进献,有些明知是细作也照常养着,府上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但那些漫长的年岁靖王只有过一个人,那个人是温暮归。
现在不再是了。
在楚倦踏进去被身后跌跌撞撞追过来的狗轻轻扯住了衣角,他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模样,最后急红了眼眶。
“狗、狗狗也可以......”
我也可以,所以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去找其他人?
楚倦垂下眼帘,甚至懒怠看他一眼,嘴角挑起一抹极讥讽的笑:“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本王的事?”
靖王生了一副极浓的容颜,不同于温暮归清雅温柔的风流俊雅,而是承袭自靖王母妃浓烈的容颜,眼眸深邃而威严,挑起一抹笑时又让人难以招架,此刻却只让人觉得冰冷。
几乎话音刚落,一脚便踹在了温暮归心口。
他那一脚极重,温暮归几乎立刻就往后倒去,手掌受剧痛松开,额头嗑在门槛之上,他不知道是因为那一脚踹的太重还是因为心里的疼蔓延上来,在那一刻他只觉得心脏都碎裂开来,无数糜烂的血肉在胸腔中翻滚。
他就那样跪在门外望着一轮月亮,心里像是被刀剜开一条口子,不尽的鲜血就流淌出来,他以为自己不会痛的,以为任何刑罚他都能受得住,原来不是。
他宁可遭受千万遍鞭打,也不愿意听这一晚上的颠鸾倒凤。
女子时高时低的声音,每一声都叫他疼的几欲死去。
他近乎自虐一般的听着那些声音,哪怕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在某些时候他想推开门闯进去,又觉得如果真的看见那些画面,他会立刻死去。
再没有什么比那一夜的时间更为漫长,比他失去楚倦的整整十年更为漫长。
——
出身青楼的女子尽职尽责的隔一段时间便喊两声,营造出春宵苦短的气氛,偶尔的抬眸瞧见不远处秉烛处理公事的男人,只露出一个颀长背影就足以令人心折。
不由心底好奇,她叫的嗓子都哑,他当真还能如此淡定的看公文吗?
然而一直到她实在喊累睡了过去,楚倦翻看文书的手指都未曾停下。
外头传来一声忐忑的不知是否打扰的声音:“启禀王爷,温大人昏过去了。”
毕竟不是娈宠而是当朝四品大员,他们也不知如何处理,若是王爷睡着了他们再想其他法子,但肯定得先问过王爷。
许久,那扇门被推开,温暮归就蜷缩在那扇门前,嘴角已叫他自己生生咬破,哪怕痛到如此境地,仍未敢出一丝声来。
只有鲜血从嘴角蜿蜒,他蜷缩成一团,五指僵硬蜷缩死死揪住心口的衣裳,面色如纸般惨白。
那晚月色太过凉薄,楚倦想,他到底是因为那一脚痛昏过去,还是心痛若死。
那到底该是怎样钻心的疼?
在某一刻楚倦很想伸手触碰一下昏迷当中的人,想要触碰那笼罩而下的痛苦,但最终未曾伸手。
他这一生,似乎都从未感受过那样痛楚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