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生殖障碍的雄虫

你和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呢?一样的卑劣、残酷又冷漠。

说这话的时候雄虫的掌心静静的放在轮椅的一侧, 那双湛蓝的眼睛,在短暂的闭合过后又睁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阿莫斯, ”他轻声喊他的名字,用平生最陌生的语气, 极缓慢的摇了摇头,疲惫和倦怠从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流泻而出, “我们回不到从前了,我也......”

雄虫稍微停顿, 声音低缓如静水流深, 每一个字都显得如此沉重:“我也, 不想要再见到你。”

这是那个他在战场上三年, 就在赫尔卡星上守候着他那一点可怜的消息三年的雄虫,也是那个在星际流亡中过着最绝望的生活, 却依然想要再见他一面的雄虫。

现在说,不想要再见到他。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 甚至不带有一丝的愤怒和质问,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就如此平静的给他宣判了死刑。

刚刚苏醒的雄虫是孱弱的, 然而他依然固执的转动轮椅, 机械转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傍晚显得如此的清晰可闻。

在走下木质楼梯时轮椅有片刻的晃动, 雄虫有一刻身体失衡, 险些要栽倒在地, 阿莫斯伸手扶住了他,那双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握在雄虫瘦弱的手臂。

片刻后,楚倦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了阿莫斯的手掌上。

他的掌心如此冰冷,好像永远不会再为任何人染上温度。

阿莫斯近乎祈求的抬起头, 那双灰绿色的眼里满是希冀。

“雄主......”

远处夕阳已经坠落,人造恒星的清冷微光如水一般泻下,静静流泻在雄虫的眼角眉梢,为原本温柔俊美的雄虫渡上了一层霜华似的寒意。

那只覆盖在阿莫斯手掌的手轻轻拂开了他的纠缠,一根一根仔细而认真的将手指掰开,就像只是拂过生命长河中一颗细小的尘埃,又像是把前半生所有的纠葛恩怨都自此了结。

“雄主——”

坚毅如阿莫斯在这一刻到来时眼眶也是通红的,他跪在原地,用低哑的声音说:“您甚至,连一句是不是真的都没有问过我。”

他们中间隔着太多的误会和错过,也隔着虫族雌雄天堑一般的差异。

就像在楚辞欺骗他时,他没有相信自己的雄主一样,在这一刻到来时,他的雄主也不愿意相信他。

也许这就是报应。

雄虫微微侧过脸颊,垂下的金发遮住了雄虫最后的表情,侧脸俊美又瘦弱。

“可伤害已经造成了。”

他的声音一如旧年温柔澄澈,可其中再也没有对阿莫斯的任何不同,就仿佛只是温柔的对待任何一只萍水相逢的雌虫。

“我永远没有办法原谅伤害过雌父和里斯的人。”

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该涉及其他,阿莫斯怨他也好恨他也罢,不该牵连无辜旁人。

雌父累积多年的功勋一朝丧尽,遭受无尽的虐待鞭笞,里斯也被剥夺帝国身份和财产,甚至于流亡星际,苟且偷生。

他们做错了什么?又有谁来弥补他们呢?

轮椅在湿润的草地上滑行,别墅虽然还是旧年的模样,可这座庄园已经太久没有主人,雌虫疏于对花园的打理,昔年干净平整的幽径缝隙里也生出及膝深的杂草,铺陈平整的石子被植物的根茎掀起,让轮椅的推动都显得格外艰难。

景虽相似,却再也不同了。

连景都是如此,又何况人呢?

他缓慢而坚定地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这个纠缠了漫长时光的雌虫,再也不曾回头。

阿莫斯始终跪在原地,静静注视着那只雄虫的背影,他期待着楚倦能够回头,然而一直没能等到。

他不敢再上前,不敢再轻易触碰那道曾被他亲手摔碎的月光。

月落西沉,周围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冬日的夜如此之冷,瀑布流泻的水珠落在似乎永远一往无前的军雌身上,直到阳光划破这漫长的寒夜,从天边升起第一缕曦光。

他一直跪在原地,一动未动。

那个温柔的会心疼他的雄虫,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军雌仿佛是钢铁所焊成的脊背终于在这一刻慢慢地慢慢地弯了下来,阿莫斯的五指按在胸口,在这一刻漫长的心悸穿透了肋骨,痛的他不能呼吸。

那永远笔直挺立的脊骨像是被一节一节敲得粉碎,再也不能支撑这痛苦的重量将他压倒在地,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因为动作未及愈合的伤口流淌出滚烫的鲜血是此间唯一的温度。

那道清冷却温柔的月亮曾经努力的奔他而来,是他自己,没有抓住。

他错过了他。

——

注入楚倦身体的药剂,终究还是损害了他的身体根基,他在醒过来的第一天再次陷入昏迷,并且从此之后开始断断续续的陷入昏迷。

每天清醒的时间在两个小时和六个小时不等,清醒的时间大部分都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疼到无法陷入昏迷,只能用药物勉强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