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初吻(第3/4页)
祝余在两片石板夹缝中找到了钥匙,在小水流里冲了冲,攥着钥匙正想和梁阁说话,笑着一偏头,嘴就触上梁阁湿凉的嘴唇。
旁边的高三教室在上课,有神游的学生正撑着脸打哈欠,视线无意间望窗外一投,看见窗外柔风甘雨,绿意满枝,葱茏春色中有把突兀的蓝伞。
看不见伞下的少年初吻。
番外 梁阁(下)
梁阁不懂喜欢,他只觉得心乱。
中考结束,他妈问他想去哪个高中,他不知道怎么满脑子都是那句清润柔软的“鹿鸣吧”。
他说,“鹿鸣吧。”
简希整个初三都没去学校,就中考去了一趟,也问他去哪个高中,他说鹿鸣。
简希随性地应,“好,那我一起。”
似乎浑然不在意霍青山也在鹿鸣。
报道那天梁阁一个人去的,八月底的天热得空间在视觉里扭曲,太阳下的树木仿佛绿色的焰火,繁茂旺盛,他在九点钟的太阳底下走一遭,人都隐隐暴躁起来。
他其实并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见他,甚至对那张脸的印象都不再清晰。
不过是那个吵闹的六月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际遇。
他背著书包走进人满为患的报告厅,室内没有室外那样暴晒和灼热,但更闷,也更吵闹。他敛着眉往人群深处去看分班表,有张朦胧的侧脸从他余光里晃过去,那阵怪异的风又微弱地拂过来。
他倏然警觉起来,站在嘈乱的人群中,几乎要按捺不住要四处顾盼。他甚至不是真切地看到他,而是荒谬地感知到了,怪异又离奇地,像受到一股宿命般的牵引,他被某种不可抗力按着往那边望过去,拥挤的人潮在他视线里摩西分海般地散开。
目光所及,他看见祝余正怔怔地望向他。
提着一个半旧的行李包,热得额发都分成了几缕,仍然是山眉水眼,稍有肉感的唇,脸都被闷得发红,穿着一件短袖,比生病时要精神挺拔很多,很有些男孩子蓬勃向上的朝气,有种无关性别灵秀漂亮。
风终于喧嚣地吹过来,穿过平畴万里,掀起梁阁心底的湖泊。
他们在一个班,但在不同的宿舍。
报道的当晚班主任和教官组织新生在教室里做自我介绍,梁阁坐在最后一桌,看着他上讲台,在黑板上一堆乱糟糟的字里端雅正宜地写下“祝余”两个字,说得很简略,笑了笑就下来了。
祝余给人的感觉很乖觉沉稳,自有一种机灵劲,又长得好看,天生是讨老师长辈们喜欢的优等生模版、乖孩子典范,项曼青很喜欢他,也喜欢叫他帮忙做些小事。
鹿鸣对梁阁也算个全新的起点,他不再人尽皆知,至少没在附中那么多人簇着,反倒轻松。
军训开始前几天他们都毫无交集,但有意无意地,梁阁会分神去注意他,或者说,很多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他,也正因为无意识,所以难以控制。
每次梁阁注意他,他总是自己干自己的,别人找他搭话他就笑一下。祝余当时的假笑还远不如日后的纯良娴熟,也怎么不用心,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想博得谁的好感,只避免麻烦似的礼节性地笑一下,是那种很敷衍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梁阁很快就发现,他有着和长相气质极不相符的内里,他的安静也全然不是梁阁想象中那种温润。
是阴郁,事不关己的阴郁。
军训第五天下午军训结束,梁阁在天桥上走,高处视野广阔能看到下面的开水房。鹿鸣的开水房是个紧挨着食堂的大棚子,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地上摆着一大片的桶和开水瓶。
他意外地掠见了祝余,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拧松了一个开水瓶的瓶底,丝毫没有做贼心虚地张望打探,冷静又迅速,像个做惯坏事的老手,拧完又不疾不徐地给自己接了开水,走了。
他快要走出开水房时,食堂里很多人涌出来,有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热得袖子和裤腿都撸高了,朝开水房狂奔,拎起那个开水瓶就走,砰地一声瓶胆滑落迸裂。
梁阁亲眼看见那个人整条右小腿熟了一样的溃红,发出凄厉的惨叫。
祝余头也没回地走了。
梁阁眼底晦暗不明。
翌日午休后军训集合之前,李邵东一脸鄙夷地跟旁边的艾山在骂娘。刚军训那会儿李邵东还和他讨过好,带着些近似谄媚的笑,眼珠子往下瞥,问他,“阁哥,来一根不?”
如果他问的冰棍,梁阁可能会说谢谢,但他问的是烟,“不了。”
“就他爱学习,我们在下面打牌,他拿本书坐床上看,多出淤泥而不染啊!”
“还特么告状,最他娘的烦背后捅刀子打小报告的狗崽子了,谁想跟这种东西睡一屋?”
“你们知道他妈是谁吗?校门口卖煎饼的!操,就这他还一脸清高的德行,穷横穷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