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高考(第2/3页)

全班霎时被一股感动又不舍的离愁别绪充盈了,好些同学都红了眼眶。

只有祝余握着笔佯作不舍,心想,又在念摘抄语录。

课间方杳安回到办公室,准备上下节课的项曼青问他,“会不会舍不得?”

方杳安沉默良久,才“嗯”了一声。

当初选择当高中老师差不多是逞一时之气,可后来他渐渐爱上这个职业,他像将一支支箭射出去的弓,学生到哪,他就能到哪。

他不会再当班主任了,太费心力了,从早耗到晚,突发状况层出不穷。这学期高考复习吃紧,他几乎已经没空回家,家属没办法只得跟着他搬过来,于是方杳安每天拖着39岁的疲惫身躯回到教师公寓还要和他24岁年轻精壮的家属进行某项天翻地覆的战斗,一天很有可能还不止一次。

高考前一周出了考场安排,祝余运气并不好,没有分在本校的考场。林爱贞对此忡忡不已,一直絮叨不满这个考场安排,她生恐他环境不熟悉或者受某些低素质考生干扰,因此失利。

祝余还好,他不至于换个地方就考不好了,像姚郡说的应该要“什么状态都能考好”。高考前的最后几天,很多人都在适当的放松了,但祝余仍然每天按计划看书备考,梁阁敲了敲他后肩,他偏过头去,梁阁往窗外指。

六点多钟,天还没暗下来,烟花从江边上空炸开,白日焰火,不那么盛大,却仍然绚烂,祝余的背抵上梁阁的课桌,悄悄地说,“好漂亮。”

梁阁左手支着脸,右手轻轻按捏他僵硬的后颈,“嗯。”

高考当天,林爱贞一早上就不停地嘱咐祝余,好好考,认真看题,祝余被她念得有点心慌,就算变数不多,但每年高考总有那么几个。

梁阁和林爱贞一起来送考,到考点学校的时候不到八点,考生已经来了大批,他把祝余牵到周边一颗僻静的幌伞枫下。

祝余今天完全是高考着装,穿得很清爽休闲,只颈上还戴着梁阁那块平安无事牌,他肤色白,气质也干净,佩玉很得宜。

人养玉,玉也养人,祝余明显没去年冬天时那么消瘦阴沉了,两颊有肉,眸光清澈,人群里一眼看得到的清俊漂亮。

那天他们吃完饭从天桥回教室,祝余指尖抚过玉牌,不太自在地问梁阁,“这个要很多钱吗?”

“没有啊。”梁阁蹙了下眉,居然说,“不要钱。”

祝余惊诧,“不要钱?”

梁阁点头,“嗯,我外公给的,不要钱。”

这块平安无事牌从梁阁三四岁开始戴,一直戴到上高中前,是块顶顶好的带皮色的籽料玉牌,找名家雕了个牌头,他外公亲手戴上他脖子上,祈望他平安,顺遂,如意。

这是不要钱吗?

祝余满脑子都是艾山那句话,脖子上像拴着一千斤,“被我弄碎了怎么办?”

这么贵,他要是弄碎了怎么办?

“碎了。”梁阁稍作思忖,说,“就当它帮你挡劫了。”

梁阁手心托起那块无事牌,低下去,闭着眼近乎虔诚地轻轻吻在牌面上,又抬起头,祝余对上他黑魆魆的眼沼,梁阁说,“不要怕。”

祝余有瞬间的眼热,他用力地点头。

“我会考好的。”祝余看着他,笑起来,“你去哪,我就可以去哪。”

六月暑气沉沉,八点已经开始热,高温像胶水一样黏在皮肤上,送考的家长在警戒线外站得乌泱乌泱。

祝余真正进到考场,开始第一堂考试,反而没什么波澜,心境很平和,也得益于鹿鸣高强度的考试训练,光模考就有十模,全按照高考流程。

他坐在那几乎忘记自己在高考了,像第十一次模考,而且题目也没有太难,至少化学就远没有方杳安出的难,每考完一科,他心里就更有底一些。

等到最后一科考完,祝余清楚地明白他的人生从这里开始,真正进入一个新台阶。

走出考场,热浪立刻涌上来,走廊上已经有人三五个聚在一起说笑,吵闹,对答案,商量去哪里旅游,好多人狂奔着涌出校门。

祝余也跟着急躁起来,他想快些出去,也有人在等他,他挤开人潮出去。

校门口聚着许多家长和亲友,举着很多条幅,有一条祝余看得非常清楚——“不管考得怎么样,爸爸妈妈都爱你。”

林爱贞等得火急火燎,一眼看到他,急切地上前抓住他胳膊,“怎么样满满?考得怎么样?题目难吗?都做好了吧?”

祝余恍惚片刻,笑着安抚她,很好,手感很顺。

他说着眼神上抬起来,往人群里顾盼,他看见梁阁高高挺挺地站在人潮中,还是那个清峻拔萃的模样,拿着手机似乎在打电话。

祝余和他视线对上的瞬间,梁阁对着手机“嗯”了声,同时手指朝身后指了一下,祝余懵懂地随着望过去,看到对面商场的外置大屏,在他目光抵达的刹那,“高考加油”忽然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