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页)

有落在瓦片上的,有落在芭蕉叶上的,有落在堂前的。

谢玉成听着,却又听见一声轻哼声。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却看见谢游早已经支着脸合上眼睡着了,睡相静谧。

谢玉成轻叹一口气,“很无聊么?”

他顿了下,话音很轻,“其实我也觉得很无聊。”

谢玉成放下书,转身拿起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随后放下书。

“嘎吱——啪嗒——”

木门发出些声响,书房内便彻底安静下来了。

又过了许久,一阵带着湿意的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吹得谢游面前的书哗啦啦响,将她吹得一哆嗦。

她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混沌着。

“哗啦——”

又是一阵风。

谢游被冷清醒了,环顾四周扫了眼,又看了看身上披着的衣服。

他讲不下去被自己气走了?

谢游一边想着一边裹紧了衣服,伸了个懒腰便踏步出去。但将将推开门,便看见院中的古树下,站着一人背对自己。

他手中执着一柄长剑舞动,衣衫尽湿,水汽蒸腾在剑上。黑发下眼眸冷漠,薄唇紧抿,面上的水珠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水。

风越来越大,雨势渐急,他却全然不在乎,只有雪白的锋芒时不时映衬着他淡漠的神情。

一剑舞完。

谢玉成收起剑,在雨中与她遥遥相望。

他道:“看完了么?”

谢游回:“那你舞完了么?”

谢玉成点头,又说:“今天的教习结束了,若是没事,便回去罢。”

谢游看着他,道:“我卖艺讨饭吃时也学过些剑,我看你的剑虽飘逸婉转,但多少有些颓唐。你这样,不像能出家的。”

谢玉成道:“很重要吗?”

谢游看了下周围,随手抄起门下的一柄油纸伞走过去。

她走得并不快,握着油纸伞,姿态却很坚定。

谢玉成知道她想做什么,只退后半步,微微偏头,“我习剑只为乐趣,并没有切磋的打算。雨要下大了,回去罢。”

谢游已走到了他面前三步的地方,握着伞朝他劈砍过去,谢玉成举起剑来格挡住,下一刻,她握着的伞却如游龙一般缠过来狠狠击中他的手腕。

谢玉成虎口一震,手臂发麻。

“当啷——”

剑落在地上发出去清脆声响。

谢玉成沉默着看她,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但她却也并没说话,只是抖了抖伞打开了。

谢游在他头上撑起油纸伞,雨滴打在她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上。

谢玉成伸手扶着她肩膀,将她拉到伞下,两人的距离愈发靠近了些。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同一柄伞下对望。

谢玉成许久才道:“我父亲战死雨中,我略有伤感罢了。”

他其实并不觉得需要解释,但或许因为她什么也没有问,反而却让他忍不住开口了。

谢玉成说完,看向谢游,却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耳侧。他问:“怎么——”

话音未落,一道温热便从耳边传来。

她竟伸手握住了自己的耳朵!

谢玉成惊诧地往后退半步,挣脱了她的手,面色有些冷,“你——”

谢游困惑的声音打断了他,“你怎么有耳洞啊?”

谢玉成不自然地道:“我年幼时身体不太好,家里便将我当做女孩子养了一段时间,估计是那时穿的。”

“原来是这样。”谢游点点头,又问:“我们能别在外面说话了吗?雨溅到身上黏糊糊的,我不舒服。”

谢玉成一时语塞,喉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塞住一般,许久,他才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游这才笑了下,她轻轻地说:“很重要吗?”

她伸手一指,“就像雨落在地上,天晴了,雨就会停,那些水也会被蒸发掉。你我虽是兄妹,但不久后你把我交给庆国公府就能出家了,我们不会再相处多久的。你所困扰的事情,对我来说不那么重要,正如我现在困扰于读书写字,但你并不在乎。”

反正两个人也不过是各自扮演兄妹的角色而已,他看着也没多大认真,她又何必上心呢?

谢游这么想,却又看见对面的谢玉成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什么。但嘈杂的雨下个不停,她有些听不清,便又凑近了些。

然后她看见他眉眼中泄出很淡的笑。

谢玉成道:“雨落下时有五种声音,我听见了,也数了。聚散有时,并非代表我一定是将你当做交易自由的工具。”

他转过身离开,又说:“我衣衫湿透,撑不撑伞都不重要,你便自行回去罢。雨后地面湿滑,想出去便让奴仆带你去,不要再攀窗了。危险。”

谢游便撑着伞看着他,他背影显出些拓落,独行在雨中却颇有几分悠然。

……别说,这脆弱中透着落魄,落魄中透着潇洒,潇洒里还藏着几分遗世独立的背影,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