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世间殊色(第3/7页)

只是寒江雪出来时,却看到燕飞度还站在前方的抄手游廊处未走。

寒江雪才一露面,燕飞度就回过头来,似要说什么。

寒江雪心中一紧,立马说:“我与你没什么好说哒!”

“哒”?这字听起来像是少年郎娇嗔似的,寒江雪恨自己这个嘴瓢的毛病,又急忙说是“的,的,的”!

燕飞度没像寒江雪想的,借机说些肉麻的话,而是微蹙眉尖,似是十分担忧地问道。

“头发怎的不擦干就出来?”

“我正要去熏头发……”

寒江雪说完,就见燕飞度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

“我正好也要去。”

但燕飞度的头发明明十分干爽,打理得也非常齐整,寒江雪咳嗽一声,正经说道。

“我们一起长大,我也不是想天天给你没脸。只是实在与你无甚好说,你今日不去翰林院么?”

燕飞度不曾想他还要上工:“有必要去吗?”

寒江雪一时无言,指着燕飞度:“就算,就算你打击太大,你也不能自暴自弃,人可不能不工作!”

这话非常有小兔子不肯吃白食的风范。

燕飞度弯唇一笑:“好吧,我想想要不要去。可你今日不也来了翦春灯,来这里做什么?”

寒江雪低头嗅闻着自己的手腕,发现上边没有酒气了,这才放下心来。

“和那些叔伯们来喝酒,酒撒我身上了。”

说着说着,寒江雪就到了熏头发的雅室,而游廊另一头,拿着香炉和扇子,干巾,还有花油的侍者已走了过来。

“你走吧……”

寒江雪刚要让燕飞度离开,却见那侍者不知怎的脸色突然青白,忙把托盘放下,对着寒江雪道歉。

“对不住小侯爷!我要去方便!实在忍不得了!”

这话在客人面前说出来实在失礼,可人有三急,谁忍得了啊!

侍者一溜烟跑走,燕飞度施施然地将托盘拿起来,对寒江雪笑道。

“虽然叔伯们喝上头就不记得时辰,但也不可让他们久等了。”

“我本来就是要自己熏头发的!”寒江雪才不让别人随便碰他!

“那,我求你?”燕飞度伏低身子,视线与寒江雪齐平,眼里是盈盈的笑意,“还是……你真觉得自己魅力无边,我现在非你不可?”

寒江雪一时语塞,又说:“你确实说过非我不可。”

燕飞度却不在意,全然无赖一般:“不错,这么说的我已经死了,今天的我是新的我。我已全然不介意,你反倒在意了?”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寒江雪……寒江雪当然没有在意!

为表不在乎,对燕飞度绝没有超出发小以外的情感,寒江雪打开雅室的门,头一撇。

“进来吧。”

这姿势其实颇为粗鲁,但显然粗不粗鲁,都要看脸。

少年郎自以为是在甩话,可实际上却让燕飞度眼里的笑意更深。

燕飞度以前也给小兔子擦过毛毛。

小兔寒江雪的毛毛很厚,又很软滑,他和燕飞度一起吃饭,捧着小粥碗喝得太快,就往自己头上扣。

燕飞度用手帕给他擦干净,小兔子毛毛一甩,跳到熏笼旁边烤一会就干了。

而现在的少年郎寒江雪,黑色的头发如同绸缎,细细密密地垂在身后,像是白日夜河。

燕飞度从未伺候过人,但不妨碍他对人温柔。

熏笼在寒江雪发丝下平行而过,熏烤着其上水汽。

有人曾说,发丝亦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粗硬者有的刚直,有的鲁莽,而发丝柔软的未必心善,却大多心软。

青年修长好看的手指在那发间穿梭,雕花窗格外能听到有人正在弹筝,寒江雪侧头望去,他其实对于风雅事不大感兴趣,更喜欢的还是练剑。

“这弹的是什么呀?”寒江雪喃喃自语。

“弹的是,让人莫要轻信的故事。”

燕飞度拿起梳子,唇间咬着一条银色的发带,梳子沾了花油,一点一点地给寒江雪梳理好。

寒江雪被梳得昏昏欲睡,好似也曾经被人无数次这样摸头毛似的,他手掌撑着下颚问道。

“不要……轻信?”

燕飞度一掌握着少年丰厚的长发,给他一点一点地束起来。

“比如我方才说,我已不在意你了,是假话。”

寒江雪猛地醒过神来,却见燕飞度已经松开了寒江雪的长发,发尾在青年玉雕般的指尖缓缓滑下,好一副缠绵景象。

红衣公子笑吟吟地站起身:“我虽然不想喜欢你了,可总是忍不住要喜欢你。也许是笨吧,错过了许多,才知道挽回。”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寒江雪主动亲近他,现如今,换成他了。

寒江雪愣愣地看着燕飞度,他往日也总被人说喜欢,爱慕,可大多听不入耳。

但不知为什么,被现在的燕飞度一说,他却莫名有些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