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胡桃夹子(第3/6页)

他的聊天技巧特别巧妙,比如说,大家说起的确良好,他就会说,城里物资供应多,城里的姑娘们人手一条的确良长裙,可惜了农场的知青女孩们,没有物资,就只能穿棉布,可怜可怜。

再比如,大家说起烟,他就会感慨,城里供的烟都是玉溪和大前门,而农场里只供最便宜的凤壶烟,当知青,太可怜了。

现实情况确实也是这样,城里的物资供应要好一点,但没人提,大家浑浑噩噩的就过了,可当有人提出来,大家就会思考,凭啥大家一样都是知识青年,呆在城里的就可以吃穿享受,呆在农村的却要低人一等。

这时,萧文才提出,愿意为代表,带着大家去政府请愿,并且告诉他们,说革命就会流血,就会牺牲,自己愿意为了大家,流血,牺牲时,知青们以为找到了知音,自然而然的,就愿意跟随他,认他做导师了。

年青人嘛,热血,没有后顾之忧,也不怕死。

所有的知青们也都准备好了,在跟组织对抗时,光荣牺牲。

就这样,萧文才的革命事业眼看水道渠成,只差一场演出来点燃它。

这时半路杀出来的陈思雨,打了萧文才个措手不及。

因为政策的不平等,知青们有委屈,有怨念,过段时间肯定还会闹,但他们是善良的,天真的,也是单纯的,当有快乐的事情发生时,他们就会忘记委屈和难过,而去追寻快乐。

所以今天晚上的乱子,因为陈思雨,已经闹不起来了。

萧文才当时就意识到事情不对,跑回去找陈念琴了。

宋扶明是个文人,萧文才不费吹灰之力就被他打倒,反绑了。

一松绑,陈念琴就说:“萧哥,我妹妹陈思雨来了,她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应声虫,是个盲目的利已主义者,她很可能会告密,咱们的革命怎么办呀。”

萧文才叹了口气,说:“革命的事再说吧,咱们先从这儿出去。”

“可我们商量好的是要起义,要闹革命呀,我现在就去唱歌,我去鼓动大家吧,我还是想争取一次,跟组织对话的机会。”陈念琴说。

萧文才再叹气,说:“陈念琴同志,你的觉悟让我钦佩,你的牺牲精神也让我感动,但咱们不能冲动,不能盲目,你得听我的,咱们一步步来吧。”

“好!”陈念琴说着,跟上了萧文才。

她虽然是重生的,可她上辈子一直生活在陕北的一个小山村里,至死都没有出那个小山村,她听过《知青之歌》,也知道那是首禁歌,但因为消息太闭塞,她并不知道,《知青之歌》的原作者,本来该被枪毙的。

是部队领导在复核死刑时,认为罪不该死,是部队方面救了他。

她甚至也不知道,一旦知青冲击部队,再被小将们钻了空子夺权,会造成多大的乱子来。

她轻信了萧文才所谓的‘伸张正义’,以及,‘和组织对话’,天真到,自以为自己重生了,知道未来,知道历史,就可以通过一首歌,就改变知青们的命运。

直到现在,她依然是这样认为的。

跟着萧文才一路走,眼看就要到仓库了,陈念琴有点迷惑:“萧哥,咱去仓库干嘛呀。”

萧文才不答这个,却问:“念琴同志,你想过结婚,生孩子吗?”

陈念琴摇头:“没有,我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

她所有的怨念,来自于辛苦,努力了那么久,却不能回北城,上国家大剧院演出。

男人和婚姻,经历过上辈子,她早就看穿了,她拒绝走进婚姻。

她要的是,是通过萧文才的争取,她能和海岛上的领导们对话,她还计划好了,她想跟海岛兵团的司令对话,把自己重生的事实,以及将来的历史说出来,她要让高层领导意识到,上山下乡是个错误的决定,她希望领导们能改变这一切。

而她一切的努力,还是为了回北城,重新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

上一次,抄《想亲亲》露了马脚,但是另外两首却一直没有被揭穿。

而很多歌手,都是可以靠着一两首歌吃饭,吃一辈子歌唱饭的。既然她已经有两首好歌了,她决定了,以后也不抄了,就凭那两首歌,只要她能回北城,回到部队文工总团,她就可以像梅霜一样,挑选词曲家们的作品。

即使不抄,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只要给她机会,她能挑到的,必定是可以大火的歌曲。

所以她要的是出名,而不是结婚。

萧文才本身就在库房里工作,他对这儿很熟悉,而在库房的一角,摆着几个大桶,那里面装的是农场拖拉机用的柴油。

拎起一桶柴油,打开,哗哗的朝库房地上泼着,萧文才又说:“念琴,你是知道的,我深爱我的前妻冷梅,可她在婚内跟人私通,给我戴绿帽子,我是个宽怀大度的人,我原谅了她,可她仗着她家的势力,不但跟我离婚了,还把我打成了臭老九,我实在是个命运悲惨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