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窦占龙看戏(第15/15页)
窦占龙跟他们一同出生入死,心中早就没有了芥蒂,当下直言相告∶"不瞒三位兄长,我之前跟飞来凤说定了,他助咱们杀掉白脸狼,事成之后,让他带走宝棒槌!"三个山匪听罢,脸都沉了下来,相互厮觑着,谁也没吭声。
飞来凤打坐下来就没说话,毕竟诛杀白脸狼是人家哥儿几个的事,他出手相助为的是七杆八金刚,所以一直在旁边捏着酒杯察言观色,发觉情形不对,忙对海大刀等人说∶"七杆八金刚乃关东山镇山之宝,不可擅动,还望几位大哥高抬贵手,让我带走宝棒槌,今后有缘,定当回报。"没等别人开口,朱二面子头一个不干了,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飞来凤破口大骂∶"我早看出你没安好心了,光着屁股串门——忒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宝棒槌是你种的?关东山
是你堆的?山里生土里长的棒槌,谁抬出来就姓谁的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想恶吃恶打,当下一个白脸狼啊?少廉寡耻的烂货,还他娘的捏着半拉装紧的,宝棒槌喂了狗也不能给你!"别看飞来凤是久走江湖的"老合",可也没听过这么牙穆的脏话,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牙关咬得嘎嘣响。
窦占龙没想到朱二面子横插一杠子,说翻脸就翻脸,赶紧拦着他,不让他乱掺和。朱二面子这才刚骂上瘾,不顾窦占龙的劝阻,梗着脖子叫嚷∶"舍哥儿,不是我这个当姐夫的说你,你怎么能让飞来凤迷了心窍?头一次见着他,我就瞧出他不是个好鸟,你随便玩玩我不管,来真格的可不行。他飞来凤整天拿仁义礼智信当戏唱,抠着脏爬墙头——自个儿抬自个儿,两河水儿养出来的鳖羔子,烂莲藕坏心眼儿,猴拉稀坏肠子,娄西瓜一肚子坏水,黑心萝卜坏透膛了,凭什么让他带走宝棒槌?"
朱二面子一脸狰狞,穷凶极恶,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挥着两条胳膊,十指如同钢叉,口吐莲花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满桌子乱飞。他常年管横事,嘴上没有把门儿的,何况又喝了不少酒,脑门上暴起青筋,脸变成了猪肝色,一句比一句难听,您甭看刚才杀人放火时显不出他,论着骂人,他单枪匹马能骂退十万天兵天降。直骂得名伶飞来凤手捂胸口,浑身打哆嗦,气儿也喘不匀了,眼瞅着眉头直竖,印堂上泛起一阵黑气,伸手拽出了彻地幡,当场便要翻脸!
这么一闹,窦占龙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只得说好话打圆场,屁股变成了捻捻转儿,劝完了这边劝那边。三个山匪早有防备,趁窦占龙拦着朱二面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小钉子突然纵身上前,飞起一脚踹倒了飞来凤。
海大刀腕子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柄牛耳尖刀,他不容飞来凤起身,左手抓住发髻,右手将刀往心口窝子掇下去,这一刀又稳又狠,避开肋条骨插心而过,扎了个透膛。飞来凤当场毙命,彻地幡落地化为乌有。老索伦扯开飞来凤背上的包袱,翻出一个乌木牌位,扔在地上拿斧子劈了。窦占龙拦得住一个拦不住四个,眼瞅着人也杀了,牌位也砸了,急得他一抖落手,心说∶"飞来凤助众人报仇,却惨遭横死,这个祸可闯大了!"
海大刀擦去了刀头上的鲜血,让老索伦和小钉子将尸首抬去烧了,见窦占龙脸上不好看,劝道∶"兄弟,飞来凤身上有邪法,哥儿几个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迷了心窍,将七杆八金刚拱手送人。可不是为贪图你的东西,既然定下来宝棒槌给你,绝没有变卦那一说。"
朱二面子也跟着敲打边鼓∶"舍哥儿,你可不能怪他们,更不能怪我,我得替你姐看顾着你啊,正所谓'发财遇好友,倒霉遇勾头',你仔细想想,谁轻谁重,谁远谁近?千万别胳膊肘往外拐犯了糊涂!"
窦占龙心说∶"我早知道飞来凤是胡家门的香头,这还用得着你们告诉我?换二一个人引得出白脸狼吗?挖得了那么大的陷坑吗?"老话说"临崖勒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事已至此,窦占龙也无话可说了,因为海大刀等人救过他的命,又是个头磕在地上的生死弟兄,只怪自己擅作主张,没跟兄弟们商量,便即应允了飞来凤。无奈之余,又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一眼朱二面子,甭问也知道,肯定是他在背后撺掇的!
此后一连几天,窦占龙右眼皮时不时地乱跳,愈发觉得心中有愧始终是神不守舍,一到夜里就恍恍惚惚,总能看见飞来凤的身影在眼前乱晃,满脸是泪,边哭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