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朱颜盛艳(第2/3页)

燕熙沉默许久后说:“今儿是汉太保出殡的日子吗?”

宋北溟哽声说:“是。”

“梦泽,谢谢你告诉我。”燕熙起身,赤足往衣柜走去,打开柜门,抬手解了衣带。

细软的绸衣滑落,玉白的身体在秋寒里暴露,烛影里燕熙的身形纤柔,这本是让人瞧一眼就血脉贲张的身段,此刻却浸在悲伤里,添了不可亵玩和不忍碰触之意。

屋子里烧了碳,不至于冻人。

宋北溟停在燕熙身后,看燕熙从衣柜里取出麻衣。

“我的两个师父都走了,两层重孝在身,该披最重的孝衣。莫再说我是太子殿下不可如此。”燕熙眼里没有泪,他像是平静地说,“梦泽,叫大家不要拦我。”

宋北溟接过燕熙正在系的衣带,替他一件件穿戴整齐。

燕熙没有哭,他在那场大病里像是发泄够了,又变回那个刀枪不入的冷美人。

他散开发,给自己戴上孝巾说:“你放心,我不会再为此受伤和生病,我的命由我自己管,苍天也无法不经我同意把我带走。”

宋北溟为他理顺头发。

“君子仁义之道束缚不了我,名声礼法也禁锢不了我,谁说储君就要松风明月、高风亮节?储君怎么当,该由我说了算。世道欠我诸多血债,我要好好活下去,穷尽手段叫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燕熙很轻地说着令人悚然的话,修长的手指搭在宋北溟的掌心里, “这样的微雨,梦泽也喜欢吗?”

“喜欢啊。”宋北溟捏住了那微凉的手指,肌肤相触时感受到了燕熙皮肤之下的滚烫,荣在叫嚣。

宋北溟看懂了燕熙眼里的狂妄和狠戾,他喜欢燕熙这样睥睨天下的自负,温柔地说,“正人君子谁爱当谁当,我做乱臣贼子,做登徒浪子,只管恣意快活,搅动风云不在话下,我们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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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这日朝着靖都的方向,跪了一日。

宋北溟在旁陪了一日,入夜时燕熙起身,踉跄了一下,宋北溟一把将人接住了,燕熙轻轻靠在宋北溟肩头,这才缓慢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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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立冬。

西境进入了十月。

河清号和暗部神不知鬼不觉地走通了漠狄的商路,他们改头换面,收了当地人开的丰泰银桩和胡氏粮行,成了藏在漠狄人身后的老板。

燕熙的银粮战推进得隐秘又神速,一开始漠狄毫无所觉,只当那是寻常的物价波动。燕熙出手的时间选在秋收时节,这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每到秋收时,旧粮都会降价,且百姓手上有了银子,不少也会存到钱桩,在这当口打银粮战,漠狄很难发现。

人为财死,躺着赚银子的事,人们必然趋之若鹜。百姓们拿着闲银换了丰泰号的银票,看着上面承诺的高利,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个只管丰泰银桩叫衣食父母。

丰泰银桩也不含糊,每日都把银箱成排地摆在柜台后面,叫来存钱的百姓息了兑不了的担忧。

短短几日,丰泰银桩就收尽了漠狄人手头上的闲钱。

待银根紧缩了,米贱粮滥,胡氏粮行再来抬价收粮,又被认作是救世菩萨。

明面上,漠狄的百姓们己在银子上和粮食上各赚了一笔。

丰泰银桩和胡氏粮行做的事,样样都是人人称道好,连漠狄的地方官也登门致谢表。

然而就在这一致的叫好声中,漠狄迎来了银荒和粮荒。

待王廷得到消息,漠狄的银根早已紧缩,且市面上的粮被收了大半,身为左贤王的狄啸被大君骂了个狗血淋头。

事情层层追问下去,查出来罪魁祸首是这两个商号,地方官派人把铺子围了,再把老板拿了。

然而冲到后头的仓库,摆在柜台后面成排银箱只有最上面一层浅浅的银子。

粮食更是一粒也找不着。

两个商号的老板都是漠狄人,被严刑拷打也答不出个所以然,他们为着当初那点高价卖铺子的私利,搭上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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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已过半,在入冬之前,寒意已经把西境拢住了。

燕熙处理了一天的政务,在灯下捧着账本看。

北风惊雪的嘶鸣声在入夜时准时传来,燕熙望着烛光停了笔,他不必去数宋北溟的脚步声,只在片刻发怔的工夫里,门就被推开了。

燕熙举着笔,看宋北溟解了铠甲、脱去臂缚和铁指。

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喉结滑了一下。铁腥味那么浓烈,又那么冰冷,混合着宋北溟狂野的气息,这是燕熙隐秘的喜爱。

宋北溟喜欢在门边解下甲胄,他享受燕熙这种半含情意的注视,他在燕熙逐渐升起温度的目光里靠近,从身后把人拥进怀里。

燕熙靠在那健硕的月匈膛,叹了一口气。

宋北溟身上带着外归的寒气,冰得燕熙轻颤了下,宋北溟从后面伸手,以指拂他面说:“我的微雨在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