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锋芒小露(第3/3页)

眼看一刻钟就要到了,钱知府正要嗤笑他两句,就见齐鸢从美婢手里接过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随后站起,走入场中。

张御史心中一喜,忙让人送笔墨纸砚。只是一刻钟的时限马上就到了,这还来得及写字吗?破题都写不完吧!

李秀才一行人已经胜券在握,面露得色了。

洪知县犹豫道:“齐鸢,你且不用管时间早晚,既然已经破题,先完整地写下来再说。”

“回县尊大人,学生字丑,就不写了。学生先破题。”齐鸢笑笑,也不啰嗦,径直道,“《诗》足以致用 ,为徒诵者惜焉。”

众人没料到他说来就来,齐齐怔住。孙辂最为紧张,仔细一听,最先回过味来,不由高兴道:“妙哉!”

韩秀才看他作诗,就以读《诗》但不通于政务来暗讽他。齐鸢破题,上来便是《诗》足以致用,不过是被“徒诵者”可惜了而已。

刘文隽等人在韩秀才出题时也在暗暗思索,这是他们平日的习惯,这会儿刘文隽也刚刚破题,然而思路却是顺着光读《诗》无用的,跟齐鸢的相比显然逊色许多。

张如绪更别提,他还在思索题目里的关键字,想着从哪儿下手呢。俩人对视一眼,难掩心中惊骇。

洪知县也惊讶地练练赞叹:“此破题清洁古雅,极为难得!”说话间身子已经忍不住坐直前倾,想听齐鸢如何承题。

褚若贞和张御史则对视一眼,纷纷点头,等着下文。从这此破题看,早上齐鸢的小试破题并非意外。

这小小儒童两次破题可都是一语惊人啊!

齐鸢微微停顿,等众人听清自己的破题后,继续朗声道:“夫诵 《诗》者将以多而已耶?不能遇《诗》于政与言之间,谓之未尝诵也可。”

读《诗》仅仅是多就行了吗?若不能通达政务,在他看来跟没读一样。

上面破题古雅贴切,之后承题又自然顺接,且环环相扣,于浅处发其所深,寓其议论。众人一听,无不屏息凝神,全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齐鸢承题已经做完,却并没有停顿,而是目色郎朗,继续道,“且吾尝博观载籍矣。《书》以记言也,《春秋》以记事也。然 《书》之教,疏通知远;《春秋》之教,比事属辞。故知善读古人之书者,未尝不事与言兼之。既而审定《诗》篇,相与弦歌,而又知感人之深,使人得之以成其材,以泽躬于尔雅,尤莫善于《诗》也。

何也?”

承题之后是小讲,齐鸢之前讲《诗经》之义,由此又谈《书经》,再论《春秋》。由浅入深,一笔荡开,浩然意气由此始现。

其对偶上下精切,却毫无骈文的古板呆滞。其题意又抽丝剥茧,层层递进,将题目破的酣畅淋漓。

缴结却只有短短两个字:“何也?”

何也?

在场之人无不被勾的抓耳挠腮,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齐鸢,等待下文。

此时的齐鸢玉肌青衫,目若朝露,给人的感觉是一颦一笑都透着文人风骨,每说一句都是字字珠玑,值得暗暗品味。

偏偏这时,“咚咚”两声,一旁计时的人正好敲响小钟,一刻钟到。

钱知府后知后觉,迟愣着回神,随后忍不住“哎呀”一声。

他也是进士出身,当然一下就听出了这答题竟是毫无破绽的绝佳之作!

怎么可能?!

而同时,齐鸢也“哎呀”一声,感激地看向钱知府:“学生好生惊险,竟然差一点就输了呢!”

说完拍拍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看向韩秀才:“如此,两位公子慢走,不送。”

众人渐渐回神,迫不及待地想听后面的议论,纷纷看向京中的两位士子。意思是快走快走,走了我们要听后面的!

此时谁还管输赢,满脑子都是“何也”了。

只有李秀才面红耳赤地看着齐鸢,强行质疑:“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背的别人的答案?”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有人大声道:“此题乃是上科会试题,会元之作尚远不及此,齐才子能背何人答案?”

大家纷纷回头,玲珑山馆可是有官兵重重把守,此地又是会星楼,何人敢擅自闯入?

疑惑间,就见楼梯尽头缓步走上来两个人。左边面色严肃的中年人道:“此作一气呵成,谨细雅正,有欧阳文忠公之风神。没想到小小扬州竟有如此神童?”

洪知县最先色变,立刻站起,拱手道:“下官拜见大宗师!”

一时间楼中诸人纷纷迅速起身,战战兢兢行礼唱喏,齐声道:“学生拜见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