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孟大仁作
县衙张榜处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齐鸢跟三个家仆赶到时,人群已经躁动起来, 有人大声喊着要求知县磨堪卷宗, 严惩舞弊者。
县试的前十名考卷已经跟名次同时贴出,齐鸢虽然挤不到前面去,但一听众人沸议也知道自己是案首了, 因为他们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个。
齐鸢怎么可能考得中?甚至还得了案首?
这其中一定有异, 那文章肯定不是他写的!
齐鸢对此种非议倒是不怎么在意,文章是自己写的, 自己前后左右都无人, 抄也没得抄, 聊也没得聊。如果是考前请人代写, 那得是押题或者事先知道考题, 那样需要自证清白的就是洪知县了。
洪知县最为爱惜声誉的,这种事自然让他去操心。齐鸢现在比较关心的第二名是谁。
现在众人群情激奋,都当齐鸢是舞弊中试的。齐鸢也不傻, 见县衙门口没几个衙役,这时候钻人堆里岂不是招恨吗?干脆只派常永过去看看情况, 自己则带着孙大奎和钱福上了街对面的酒楼。
酒楼的小二认得齐鸢,忙笑着迎上来:“小的恭喜齐案首!齐案首,还是二楼雅间?”
一楼大堂里的人闻声纷纷回头朝这边看过来,神色怪异。齐鸢只当没看见,对小二道:“要个临街的, 上壶好茶。”
小二应下,一路弓腰引路一路高喊, 另一边跑堂的立刻应和起来, 大声赠菜, 不多会儿的功夫,蛋黄糕、乌梅羹、冰糖火腿,红袍虾等便摆了满满一桌,因是春末,冷热碟各半。粗粗数着也得有三十多样了。
原来这也是周围酒楼的规矩,新案首在发榜后先去谁家,便意味着将好彩头带给谁,酒楼便会给案首赠菜。只不过一般都是赠几样甜点,上两壶好茶,唯独齐鸢因经常光顾这些地方,本就得各处老板喜欢,这下他得了案首,老板便干脆赠了整整一席的东西。至于那些生童的议论,跟他何干?
这下便连钱福和孙大奎都面色泛光激动起来,他们齐府的人虽然有钱,但何时被这样当成上宾招待过?齐鸢也觉好笑,招呼俩人一起坐下,边吃边等常永。
不多会儿,楼下似乎又来了不少人。
齐鸢倚窗看着不远处的县衙大门,就听有人正踩着楼梯噔噔往上走,边走边道,“那齐家的草包定是使了什么法子!气煞我也,知县大人明知他作弊为何还要取中他?”
另一人道:“汪兄慎言,洪大人只是考官,如何能知道他是不是作弊?”
齐鸢挑眉,听出来后面这个正是何进的声音。
这几人大概刚进门,并不知道自己就在这,讨论得倒是很热闹。
姓汪的同伴尤其愤愤不平:“洪大人如此,简直是羞辱我等读书人。那两篇文章我看过了,若是齐鸢有这本事,早就高中举人了!为何年年县试都考不过?别说他是出了名的草包,便是寻常的儒童,年纪还比你小呢,如何能写出那番文章来!我看他定是找了乃园里的人给他捉刀!”
“齐鸢这个必然有问题。那卷子定是旁人写的无疑了。”另有一人道:“但我纳闷,第二篇怎么回事?孟大仁的文章看起来格式都不对吧?”
“就说这次县试有问题!说是没有内通关节谁信?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姓汪的继续道,“何兄,你如今孤身一人,还要照顾幼弟,不好得罪知县大人。我等却是不怕的,这事我们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他说完迫不及待又转身下楼,齐鸢在楼上瞧着,见这姓汪的竟是个方巾襕衫的秀才。汪秀才路遇另一批怒气冲冲的考生,跟那几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随后举着胳膊一指,一行人又冲县衙张榜处去了。
县衙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齐鸢又听着隔间的动静,另一个同伴正安慰何进不要伤心,俩人低声交谈,完全没有下去掺和的意思,不由心里冷笑。
就姓汪的这样,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傻的?
纠结生童在县衙闹市,不管这次县试有没有问题,这样都少不了一顿训斥的。更何况汪秀才不知道桂提学还没走吗?洪知县是不能拿他这种有功名的生员如何,但桂提学可以。
有了汪秀才的号召,原本散开的生童们重新又聚集到一起,另有落榜的考生也跑过去,人群越聚越多,齐声在县衙外大喊着“科场舞弊”“考取不公”!
这边正喊着,就见县衙大门被人从里打开,随后出来两班差役。为首的一个正是那天宣读名册的胥吏,往前一站,高声喝道:“何人在此喧哗闹事!”
生童们刚刚吵嚷得厉害,个个要求知县给个说法,此时见了差役却是下意识的犯怵,往后挪着。
汪秀才左看右看,气哼哼冲上去:“刘衙役,我们要知县大人给个说法!齐家的草包如何能当案首!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县试舞弊至此,我们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