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页)

一国皇叔落得这般死法,毕竟有伤天家颜面,以往类似之事都是不为人知的皇室秘辛,但偏偏梁王乃是众目睽睽之下、温香软玉在怀之时暴毙而亡。春风楼人多眼杂,很快就在坊间沸沸扬扬地传开,皇帝便是想为其遮掩一二,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李棠月诧异极了,还在与那名贵女小声议论。

“我听爹爹说,前几日梁王世子殷重玉也死在北疆了。”

“啊?世子才死,梁王就去青楼?”

“谁知道呢,这位老王爷不一向如此……”

学堂内议论纷纷,无人注意到,默默听完这一切的阿朝脸色苍白至极,掩在衣袖下的手掌攥得发抖。

入京前那几个月魔魇般缠绕的恐惧,梁王府的噩梦,还有三日前的花神庙,那些她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冷汗淋漓的狰狞面孔……梁王死了,梁王世子死了,那个将她欺在身下的黑衣暗卫也死了。

眼眶酸涩,止不住想哭的欲望,可学堂里太多的人,她只能死死压抑着情绪,尽量平稳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下学之后,谢昶过来接她回府。

阿朝没忍住问他:“梁王的事……与哥哥有关吗?”

她知道殷重玉一死,梁王必然悲痛难抑,想要让他们兄妹血债血偿,明明两日前还派出刺客,想要哥哥和她的命……

谢昶只是轻叹了声,握住她冰凉的手掌轻轻安抚:“阿朝,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多问,有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这就是有关了。

阿朝脸色泛白,下意识地捏紧他的手指,“旁人会知道与哥哥有关吗,陛下会知道吗?哥哥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谢昶抬手抚她濡湿泛红的眼尾,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只要知道,哥哥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皇帝顾念着梁王当初勤王的功劳与后来继统之争的情义,无论这个皇叔犯下多大的祸事,皇帝总能替他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不是谢昶想要的结果。

谢昶想让他死。

从去年认回阿朝开始,众人只以为梁王因殷重玉发配北疆一事倍受打击,后来竟又沉迷药王散,导致神思恍惚,身体每况愈下,连皇帝也规劝不住。

没有人知道,劝他服食药王散的方士也是谢昶的人。

他原本想着,用药王散一点点消磨人的意志,侵蚀人的血肉,总有一天会让他们父子地下重逢。

可花神庙过后,谢昶一时半刻都不愿再等了。

昨晚借故将人引去春风楼,暗中将大量药王散与催-情药灌下去,然后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毙,这个死法,很适合他,一切顺理成章。

从头至尾,谢昶都没有露面,皇帝即便想查也无从查起,何况这个皇叔死得毕竟不光彩,彻查只会有损皇家颜面。

谢府一派风平浪静,梁王之死没有影响到谢昶一分一毫。

慢慢地,阿朝有种捆缚在身上的枷锁尽数宽解的轻松,每日除了温书、看账本之外,还带着青山堂上下一起采摘杏花,酿杏花酒。

二月春雨霏霏,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日,打落了不少杏花,到傍晚雨停,阿朝便趁着天光还亮,同崖香一起到树下捡新鲜的、未破损的花瓣。

地面的泥水打湿淡粉透白的杏花,也让少女浅杏色的绣鞋、粉绿的荷叶裙边染上一圈湿嗒嗒的污糟。

谢昶从澄音堂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皱了眉。

她还同小时候一样,半点不讲究,喜欢往水洼泥地里踩,仿佛那些噼啪的声响是什么好听的音节,等到绣鞋被雨水泡湿,沾了泥水的裙边贴着小腿,人难受了,才知道哭。

“呀!”

杏树下传来小丫头一声惊呼。

果然。

阿朝光顾着捡花瓣,丝毫没注意脚下一处低洼,一脚踩下去泥水四溅,薄棉的绣鞋透气孔如同张开一张张小口,将冰冰凉凉的泥水尽数吞没在原本舒适干燥的鞋袜内。

满脚的泥泞,阿朝将右脚提出来的时候,鞋面都已经湿透,鞋底缝合处还往外涌着泥水。

她整个人都懵了,想哭。

这棵杏树栽在青山堂外,离正堂还有一段路,崖香赶忙扶着她道:“奴婢搀扶姑娘回去吧,泥地里脏,姑娘的脚也不能受寒,得快些换上干净的鞋袜才行。”

阿朝只能暂且放下手中的竹篮,一瘸一拐地压着崖香的胳膊,正艰难地转过身,手臂倏忽落下一道温热的力量。

“上来,背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进入我喜欢的摸jiojio游戏,嘿嘿。

【注】“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来源苏轼《蝶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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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沈惊游是兰芙蕖最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