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夏民宿」规模不小。
六层楼,48间房,靠海而建,装潢小众精致,配套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这里没有其他员工,由一对中年夫妻亲手打理经营。
这对中年夫妻,
就是夏婕的父母。
“向阳教授说,想要更进一步走近——”时眉话说到这里,蓦然顿住,跑去门口悄咪咪敞开条缝,探头出去左右瞄了两眼,见没人又缩回来,锁上门说,
“想进一步走近夏婕,我们可以从她的原生家庭着手了解一下。”
“看来他父母并不知道女儿正在遭受的一切。”她走去窗边,手指拨弄两下绿萝叶脉,不咸不淡地笑哼一声,
“还有心情养花儿呢。”
岑浪掀起眼皮,淡淡瞥过墙上挂的小幅油画,缓慢开口:“别急着揣测,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悲观。”
“不,我不是悲观。”
时眉转身后靠在窗台,双手环胸,语调略讽,“我只是比较现实罢了。”
她的话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可字面之下,总渗入几分似有若无的嘲意,乍一听并不明显,细品才能觉察到字眼表层根根耸立的尖锐小刺。
父母亲情是什么?
时眉从未体会过,所以不懂。
自幼生长的环境让她见识了太多无品德、不作为、懦弱自私的所谓“父母”。
因此她会有这样的惯性思维。并非每对父母都可以是子女治愈苦痛的退路,也不是每个原生家庭都能够成为坚不可摧的强大力量。
这不能怪她。
岑浪明白,眼下两人在这个话题上暂且无法达成共识,再说下去恐怕只会发生一些不必要的争执。
而他绝对不想跟她吵架。
或者说,如果可以,他只想她多一些开心;如果可以,他始终做退让的一方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开心。
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时眉有了这些情绪,心软、心疼、心动、草木皆兵,一次又一次地破戒到不像他,一遍又一遍地享受对她的破戒。
还有什么?
还有妄想占据她夜晚的时间。
再深一点感受她,她的甜美,她的羞涩,她为他哭泣却怎么都不肯求饶的鲜活,诸如此类这样难以启齿的,卑劣又贪婪的情动。
那么,这算什么呢。
这是…
喜欢么?
他喜欢她,是么?
“岑浪!”时眉第三次叫他。
岑浪被她惊了下,
也被自己方才的想法吓了一跳,若有所思地从墙上挂画撤回视线,嗓音低迷地回了声:“嗯?”
“问你话呢。”
“什么?”
时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惊讶他居然也会愣神,只好耐心重复一句: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岑浪有点没缓过来,稍拧起眉,稀微困惑地低睫凝向她。一眼洞穿她眸波里熠动着粼光碎亮的戏谑,笑容顽劣地朝他轻挑眉尾,目光别有深意。
岑浪侧偏了下头,余光扫及身后唯一的那间浴室,恍然觉悟的一瞬,耳廓倏尔燥起低烧,声线发涩:
“你先,我出去抽根烟。”
“出去抽?别啊老公。”时眉堵住他,后背贴靠在门上,故意歪头戏笑,
“我这刚伪造出我们甜蜜度假的样子,结果你大半夜出去抽闷烟,被人家看到还以为我们‘夫妻生活’不和谐——”
她未及说完的放肆话尾,在他徒然欺身凑近的顷刻,尽数消音。
她被完全困罩在他的影子下。
“我发现你很喜欢对我虚张声势。”
岑浪掐起她的脸颊,指腹轻率磨蹭,视线沉甸甸地游移在她脸上,虚声淡淡地奚落她,
“可惜没什么骨气,每次挑衅完,又自己先犯怂。”
糟糕,
被发现了。
因为清晰体会到自己叫出第一声老公时,岑浪抵不住她这样出其不意的撩逗,整个人瞬间僵直身体。
于是她坏心思地想再试一次。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从一个缺乏情绪的人身上获得情绪更有成就感;
更没有什么比让拽冷傲慢的天之骄子展现纯情更为罪恶。
无论身体或是情绪,感受他因自己而产生前所未有的变化这种事,
不止岑浪,她也非常享受。
“说谁犯怂呢?”时眉嘴硬反驳。
岑浪扯唇,“你没有?”
“当然没有,我有什么好怂的?”
他点点头,轻嗤:“好。”
下一刻,岑浪弯腰将人扛起来转身扔去床上,时眉出于本能向后缩退,又被他不由分说地拦腰捞回来。
“跑什么?”他勾起尾音。
时眉也知道他每回嘴上放狠,事实上却从未伤害过自己,索性不躲了。
反倒眯弯眼睑,皙白食指勾住他的衣领,指节一个用力弯曲将他扯近眼前,仰起头,目光肆意交织他的视线,
“干什么,又想吓唬我?”
“吓唬你?”岑浪靡恹懒懒地笑起来,声腔华美又残忍,告诉她,“我想我可以不必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