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4页)
“到底想说什么?”
杭露侬放下喝空的酒杯,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酒杯,半低着眼,说:
“跟我复婚,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只要我们重新合体,有关小浪的所有身世流言都会不攻自破。”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岑祚舟略眯起眼,没说话。
“你可别误会。”
又或者,杭露侬本就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喝光第一杯时,她舔舔唇,以一种满不在乎的语调戏谑道,
“我只是讨厌听到流言变成是因为我魅力不够,才让你出轨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别忘了,当年不是你赶我走,是我先不要你的。”
她执着强调这一点,语气里剥露一点近乎尖锐的霸道。
霸道得,更像是在深藏心虚。
因为杭露侬明白,岑祚舟从来泾渭分明。厌恶界限模糊,反感定义混淆,恪守己身的男人容不得也不允许任何跨线的越轨行为出现在他眼前。
而自己今晚的话,
已然几次三番地坏了他的规矩。
接下来,他应该是冷蔑讥讽,嗤嘲她不自量力,用一种观赏跳梁小丑的眼神或者是,连眼神都吝啬施舍。“当初并非赶你走,”却怎么都没料到岑祚舟很平淡,平淡地纠正她,
“是放你走。”
杭露侬举到唇边的酒杯忽然顿滞。
岑祚舟眼梢微扬,抬手轻易拨下她的酒杯,起身时反手将酒倒入冰桶,眼神拉低缓缓裹住她,告诉她说,
“既然走了,就没必要回头,这对你、对杭氏毫无意义。”
岑祚舟绕过她迈下楼梯。
然而,始终没有半步停留的男人,却在迈至楼梯半中央的位置时,倏尔停住。
尽管场内还是吵,
但耳力极佳的他,还是没有任何阻隔障碍地听到,楼上女人的气恼控诉:
“什么放我走,谁要你放我走了!”
“这男人怎么还是那副德行啊,没良心,不识趣,用完就扔。”
还有一句:
“还当我是需要靠你救济的小女孩呢?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好不好。”
随后控诉声停下,过了没一会儿,又传来她询问下属时不太确定的声音:
“我刚刚没太露馅吧?”
“看不出来我对他还有感觉吧?”
“本来是想装出那种让他高攀不起的女王气场……”
“……”
岑祚舟虚眯着眼,半晌,微微摇头,唇角隐约勾过一丝极浅的弧度。
小姑娘长大了,变聪明了,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达成目的了。
就是演技太差,
说谎的技术半点没长进。
“开始的时候,他挺好的。”
班妮圣心大教堂,
今晚徐嘉合出差外地,时眉在这里时隔多日又一次见到夏婕。
她比上次更勇敢了,
“在我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他依旧毅然决然地要娶我,瞒着家里人跟我领了证,还不惜跟全家人决裂想跟我举办婚礼。”
“只是我实在没勇气了,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无比恐慌,一见到相机就抖到抽搐。刚结婚那一年我天天做噩梦,他也整夜整夜抱着我不睡,哭得比我还厉害。”
或许已经先入为主,
听到这些,时眉非但不能感受到一丝美好,只觉得那个男人做出这样戏精般伪善割裂的行为更令人恶心,荒唐得可笑。
但她还是忍住了这些,尽量放弱声音,循序渐进地问她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呢?”
“徐奇出生以后。”
大抵过去的那些时月痛苦到超越麻木的极限,就算回忆起来,她的情绪也几乎没什么波澜,眼神淌露出浑浊的底色,
“那天中午阳光特别好,我坐在客厅的飘窗,特意选了件许久没穿的白色连衣裙,想给自己画一张自画像。”
“自画像?”
时眉敏锐捉牢这个关键词,目光微怔,尝试着开口问,“你那时候已经可以……”
夏婕稍稍垂眼,然后,点点头,
“我想那时候应该算是走出来了吧,因为他的确对我不错,至少我愿意主动直面我自己。”
可结果,应该是可想而知的惋惜。
时眉没再出声打断,视域中还是她佝偻瘦弱的黑色背影,
时眉坐在她后方,听见她说:
“但自画像只画了一半,徐奇这时候饿醒了,哭得很大声,于是我把孩子抱过来给他喂奶。”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
她的情绪还是平稳。
时眉却心尖一颤,下意识捏紧手指。
“后来每次挨打的时候我都会出神。”她像是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也对,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出神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时眉颤声问她。
“在反省。”她回答,“反省我第一次挨打那天,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