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前夜(回忆章)(第2/4页)
在他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傅星徽摇头道:“不行。”
宋琦皱了皱眉,“你知道吴导是谁吗?”
“谁能不知道呢?”傅星徽自哂地笑了一声。
拍出过无数享誉国内外的作品,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导演,捧的明星就没有不红的,不知道带出了多少个影帝影后,一直是醉心艺术的老干部人设,在今天见面前,也算是傅星徽的偶像之一。
“那你还犯什么倔?”
“宋哥,”傅星徽闭了闭眼,“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了。”
他的脸上从上车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笑意,更多的是麻木与冷漠,而现在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宋琦叹了一口气,试图说服他,“吴导对情人是出了名的大方,各种资源不要钱似的给,”他说了两个娱乐圈里耳熟能详的明星名字,“那俩现在混的风生水起的,粉丝眼里的‘演技派’代表,当年不也都是靠爬他的床爬起来的,英雄不问出身嘛。”
他说完见傅星徽一句话也没有,忍不住吐槽道:“前段时间觉得纪朗犟,现在我发现你才是真的犟。你想过没有,纪朗他和你不一样,他不在娱乐圈还能去读书,去考大学,当科学家。你呢,你离了这儿,你还能做什么?”
“圈子里谁不知道吴导眼光高,”他道,“能入他的眼比你高考考个七百分还难,我来之前还怕吴导看不上你呢,没想到人吴导没问题,卡在你这儿了。”
傅星徽敏锐地从宋琦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画外音,“你让我来之前就知道不只是陪酒,是吗?”
“这个……”
“你收了他多少钱?”傅星徽问得直白。
宋琦顿了顿,没瞒他,“如果成了,二十万。”
他说完又忍不住道:“你看吴导都能给我二十万,能给你的就更多了……”
“二十万……”傅星徽轻声复述了一遍。
《盛年》演了三个多月,熬了无数个通宵,付出了无数的精力,片酬也就十来万,而他们接一整年的商演,每个人到手也就几万块钱而已。
傅星徽垂着眼,黑色的瞳仁注视着那套黑色的衣服。
他想起有一年,他去找丁宇,看到少年点了支烟,在昏暗的灯光下数钱。
见他看到那些钱惊讶的眼神,丁宇吐了口烟,忽然问他:“星星……你说,卖笑的明星,和青楼的娼妓,到底有什么区别。”
傅星徽想,娱乐圈的钱实在太不好挣,也太好挣了。
宋琦还在他耳边聒噪,“你如今给他当情人,有一天火了自然有无数漂亮的年轻小明星来给你当情人,床笫私事本来就是风水轮流转,这个圈子谁的情人谁和谁睡过早就理不清了,你不用看的那么重。”
傅星徽打断他:“床伴多难道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想睡什么样的人都能睡到……意味着你所拥有的话语权。你现在不明白,可等你有一天食髓知味,或许巴不得有小姑娘排着队让你睡。”
宋琦自诩苦口婆心地为傅星徽解释着其中利害,却不料傅星徽直接道:“我没有兴趣。”
宋琦的嗓子也有些冒火了,连带着声音都大了,“你现在只是拿到了门票,还轮不到你说什么兴趣不兴趣。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大男人,难道比公司的女明星还矫情吗?这也就是吴导没看上我,他要是能看上我,我一个直男都能洗干净屁股去找他——”
说到这儿,傅星徽忽然看了他一眼。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不到二十岁的男孩,那一眼突然就把宋琦看怔住了,让他把后面的话都忘了。
见他安静下来,傅星徽说:“这很可怕,宋哥。”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直到我对此感到习惯,不再有负罪感,也不再认为它有什么可耻,甚至会觉得用身体来换取资源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就像混迹娱乐圈多年的宋琦现在跟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似乎丝毫也认识不到,这件事是错的。
这很可怕。
沉下去,傅星徽就会和这个圈子里大部分的饮食男女一样,成为爬床链上的一环。
以身体作为工具,铸造出天底下最冠冕堂皇,最光鲜亮丽的狩猎场。
纵情声色,挥霍钱财,逐乐贪欢,极尽享乐,最后迷失自己。
他唯有守着底线,依靠着最后的的浮木,就像是衣衫褴褛的乞丐紧紧地抓着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努力告诉自己,让自己在沉沦的瞬间清醒并想起来——我还是个人。
尽管他的尊严可能早就几乎一.丝.不.挂,听起来更像是苍白的自欺欺人。
黑色的轻纱蕾丝在骨节分明的手里被撕得粉碎,清晰的裂帛声回荡在安静的车里,年轻的Pluto队长把自己的“前程”连同着整张房卡一起掰断,最后缓缓望向宋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