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长安初雪(2)(第2/3页)

“谁啊?”先闻其声,脚步渐近,然后“嘎吱”一声,门开了。

赵西音笑得又乖又灿烂,“周叔,您新年好!”

周伯宁裹着一件黑色棉袄,眼底一年四季都是潮红,他显然愣住,在看到周启深时,脸色又暗了下去。

周启深脸色不比他软,硬茬茬的一根刺儿,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赵西音还在这儿呢,大过年的,周伯宁到底没撒疯,只站在门口将将让出一个人的道儿,对赵西音说:“嗯,进来吧。”

老房子在四年前翻新过,一切都很新,虽大,但空荡荡的。电视里放着春晚,茶几上除了一瓶酒,一碟花生米,其余什么都没有。

周伯宁去了厨房,半天没出来。

周启深牵着赵西音的手,很用力的握紧,平声说:“坐吧,你休息一会。”

赵西音勾勾他的手指头,“没事儿,我陪你。”

周启深去偏厅,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他母亲年轻时非常模糊的一个正面。周启深给她上了柱香,闭目合十,举香高于头顶,十分虔诚地鞠躬三下。

赵西音坐在客厅,安安静静看着。

结婚的时候她就问过,既然你在找妈妈,为什么还要给她设个牌位,这不是很矛盾么。周启深神色宁静,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他说,母亲既然逃离这个家,这里就是她心死的地方。

死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这样的家庭,永远不回来都是对的。

那是赵西音第一次看到周启深内心的绝望与阴暗,让她心疼,也更了解他。

周伯宁常年饮酒,落下痛风的毛病,半天才端着两杯茶,一瘸一拐地从厨房走出。赵西音赶紧接过,顺带了周启深的那杯。

气氛沉默又尴尬。

赵西音从包里拿出红包,十分懂事地递给周伯宁。周伯宁看她一眼,收了。然后问:“晚上住不住?”

赵西音下意识地看向周启深。

周启深什么都没说,只牵起她的手,上了楼。

出乎意料的是,二楼卧房竟收拾得干净整洁,被子床单都是新换的,桌椅没有一层灰。赵西音想着,其实周伯宁每年都准备了这些,还是期盼着周启深能回家过年的吧。

楼上有浴室,周启深蹲在地上帮她拿衣服。

他人很细心,甚至分得清她行李箱中卫生棉是日用还是夜用。一叠整整齐齐地递给她,“水开热一点,楼上洗手间没有防滑垫,你小心些,洗完就出来,别老在里面玩儿水。”

赵西音抗议,“我哪有玩水?”

“以前占着浴室泡澡能一小时,你不记得你晕过一次?”周启深轻哼一声。

赵西音刹时脸红。

怎么不记得,那次泡澡泡晕乎了,直接睡着,还是周启深把她给抱出来的,吓是真吓着了,又气又心疼,“老公对你不好?不好你跟我说啊,我改正,你别搞婚内自杀。”

赵西音笑得拿脚踹他,春光一片,两人眼神一对,就十分默契地滚在了一起。

原来一点一滴,他都记得。

都洗完澡后,赵西音裹着棉衣,有点不自然地站在床边。周启深正擦着头发,一身宝蓝色的绸质睡衣像湖中水色。他不着正装的样子,多了一分痞气劲儿。那种与身俱来的,不加收敛的,本性流露的气质。

一眼看穿她所想,周启深说:“你要不想,我去隔壁房间睡,这楼后面是座山,山腰上只有一户人家,空房子,很久没人住了,你用不着害怕。”

赵西音:“……”

您闭嘴我可能还不害怕。

周启深又睨她一眼,正人君子坦荡荡的眼神,“你生理期,我晕血,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赵西音登时就笑出了声,边笑边骂:“你闭嘴。”

周启深也是眉目含春风,丹凤眼尾一上扬,眼廓就带了光一般,特别抓人。他躺去床上,勾着她,“西儿,来。”

赵西音乖乖躺到另一边。

周启深把她揽入怀里,焐热了的手掌贴在她小腹。

两人都是浑身一颤,为这久违的依偎与温情。

“还疼么?”

“没事呀,老毛病了。”赵西音说,“第二天就不会疼了。”

默了默,周启深哑声:“我是说,那年,那年……”

赵西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孩子。与其耿耿于怀,想问不敢问,不如推诚布公。

“当时我手术没做好,自己也不懂这些,稀里糊涂的过了几个月。后来一直在季医生那儿吃药,已经好很多了。周哥儿,你别总拿这事梗在心口,你的情绪,我感受得到,也会受感染,我已经走出来了,不想再走回去了。你明白么?”

周启深久久没说话,只掌心一直按在赵西音的小腹上。良久,他答应,“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