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前世6(第2/6页)

“我不敢妄自揣测殿下的心意,可殿下当初救了阿鸢,想必当有所求,阿鸢心知自己无能,却也愿尽绵薄之力效力殿下。”

言下之意,她不信他是因情意而对她出手相救,先前与他左不过潦草见了几面,又能生出什么情?

她觉得他另有图谋。

宋誉启一时失言,不知如何回应,他能说什么呢,他本就是依着某人的请求才救下她,先前的她对他来说不过是见过两面的陌生女子。

他不说话,谢知鸢便当做是默认了。

她弯了弯唇角,“殿下不必多心,阿鸢一直对殿下的救命之恩感激在心,往后殿下若有要求,尽管提便是。”

“哪有什么要求,”宋誉启好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无需多想,好好养病才算是孤想要的。”

太子日理万机,能抽空来看她已是不易,喂完药便走了,临行前又妥帖吩咐宫人勿要忘记关窗。

谢知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压下心中的苦涩,面上却没忍住泄出了几分。

世上哪有什么毫无来由的善意,不过都是看似诱人实则无底的深渊。

如今的她好似行于夜色中的盲人,一点看不到的微光都能令她心悸,不安于自己的沉沦,怕得到后又失去。

她冒着被殿下厌弃的可能也要撕破这层假象,不过是以此来提点自己。

宋誉启从春望殿中出来时,檐下的华嬷嬷正温和笑着看向他。

他压下心中的躁郁,面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冷锐模样,“你让他放心,说不会动孤便不会动。”

他说完没忍住轻嗤,“天天派人来别人府邸查探像什么话!生怕孤会吃了她似的。”

*

初冬将至时,东宫里迎来了新的女主人。

谢知鸢趴在小小的窗檐下,乌润的明眸里倒映着远处的灯火,她对着远处的宫宴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凉风在额发上沾染上几分绵薄的湿气。

四喜在小姐的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里也跟着难受。

如今的小姐心思越发难猜,浑身的愁冷却怎么都挡不住,小小的身子在晚风中显得无比孤寂。

小姐虽说并非甘愿嫁给太子,也非甘愿当妾,但嫁都嫁了,她怕是已将太子视作夫君。

太子是将来天下之主又如何,平日对小姐再温和宠溺又如何,他始终没要小姐,小姐便算不得他的女人。

在这宫里没有孩子伴身的日子定极不好过,太子如今又娶了正妃,小姐心里恐怕难受得不得了。

四喜叹着气,从架上取过内务府新制的狐毛大氅,披在女子的肩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手放到她的头顶。

她手中活计常年不落,掌心的茧子厚得宛如快脱落的树皮,抚摸上女孩柔软的发顶时,难免有些笨拙。

可谢知鸢心口豁然一颤,她侧了侧脑袋,眼尾泛上酸意,在寒风中是簌簌的红,“四喜......”

四喜僵硬又温柔地摸着,好似谢夫人生前那样,她宽慰,“我在,小姐我还在。”

谢知鸢猛地转身,有些僵冷的身子撞了上来,在她怀里无助地哆嗦着,好似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般呜咽,“四喜......我好难受,我该怎么办......”

孩提时谁都做过梦,爹娘疼爱已触手可及,小阿鸢向来不将那些放在眼里,最常许的愿便是夫君疼爱、身子康健,再笼统些可称为幸福美满。

可如今算来,哪样都没实现,即便短暂拥有,也如初冬的薄雪,转瞬间消融。

她无数次怨恨小时的自己天真不知爱惜,不知爱惜爹娘的疼爱,如今门户破碎,便是再后悔,也回不去从前。

太子如今也娶了正妃,他与那位出身尊贵的郡主才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与这格格不入的粗鄙草民。

.......难道一辈子都要被困在宫中吗?

她如今没有一日是快活的。

这样活着又有何意义?

“小姐,你该知道,活着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活着本身便是意义,你看那些寻常百姓,就算再苦再难,不也依旧咬牙活着?”

谢知鸢在四喜怀里吸吸鼻子,“我会好好活着的,这条命是娘亲给的,也是拿她的命换的,我会好好活着的。”

天阴沉沉,泼毫洒墨般遮挡了大片月光,宫宴结束时,四喜将小姐哄睡了,才叹着气在外头守夜。

原本这活计不该她做的,只是她睡不着又放不下心。

“四喜丫头,”四喜听着动静抬头一看,却见从暗处行出一道人影。

老妪一头银发被整齐打理过,泛着皱纹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她拎着个木盒子笑眯眯问她,“四喜丫头今日怎来守夜了?”

四喜不为所动,对插着手,斜斜瞥她一眼,“这不关华嬷嬷的事吧。”

这婆子果然不是个忠心的,太子大婚都能笑的这般开怀,真叫别人以为是她家出了什么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