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罗生门(第2/3页)
在梦里,魏玘找她去林间散步。她跟着他走,突然见他身影一抖、散成一团雾,忙要去抓,却见那雾缓缓聚拢,凝出一张狰狞的鬼面。
阿萝惊醒时,天已经亮了。
她躺在床上,听见屋外喧闹嘈杂,似有不少人正在忙碌。
“笃笃。”敲门声又快又急。
杜松的话语紧随其后:“阿萝娘子,晨起了。”
“殿下很快要来寻香阁,与你共用早膳。咱们抓紧准备,万不可怠慢殿下!”
阿萝闻言,忙不迭起了身,勉力挥去心中疑虑。
梦是假的,鱼杏儿的话也一定是假的——魏玘是她的好朋友,会来找她、和她一起用早膳,她也要好好待他,不能总想奇怪的事。
杜松站在屋外,只听她道:
“我知道了。”
“可我才醒来,没有梳洗,也没有煮饭。我现在就准备。”
言罢,便是一阵叮铃咣当的响动。
杜劲一愣,觉她匪夷所思,险些笑出声来。
可他才受过罚,不敢再怠慢,只道:“阿萝娘子,您应个门,自会有人来侍奉您梳洗。至于膳食,典膳所早已备好,您不必辛苦操劳。”
话音刚落,屋内动静顿时一滞。
片刻后,木门打开。少女探出半身,乌发凌乱,紫袍披散。
阿萝这才发现,杜松的身后立着一批女子,或怀抱金匣,或手捧托盘,服饰与鱼杏儿类似。
她道:“这是?”
“都是来伺候您的,阿萝娘子。”
杜松记得,肃王府不允女客过夜,饶是郑三娘子,也不得留宿。而今,肃王非但留下了这名巫人女子,还命家丞安排侍婢、伺候她梳洗。
而且,肃王对她的优待远不止于此——
“您瞧瞧,这些可都是殿下赐给您的。”
“朱雀白绫背子一领,缬纹浅绛绢纱裙一腰,云霞笏头履一双,银泥水青帔子一领,嵌宝花坠珠缨一项,孔雀双飞小山钗一支,鎏金玉步摇钗一支……[1]”
杜松越说越酸。这些赏赐任取一件、拿去典当,也足以令寻常人家一生衣食无忧。
“您啊,真有福气。”
阿萝听罢,既欣喜,又茫然。
她不懂那些名字,但也隐约明白,魏玘又送了她不少衣物与首饰。可她已经有衣服穿了,也迟早要踏上旅途,不需要那些首饰。
见她懵懂,杜松不再多说,示意婢女。
婢女当即上前,挟住阿萝两臂,带她回屋,替她更换衣裙与袜履,又将她按坐于妆奁之前,为她傅粉、匀红、画眉、注唇,不由分说。
阿萝不喜欢这样,却又记起马车上的遭遇,终究闭上眼,任人妆点,权当补眠。
“睡得不好?”人声忽起。
阿萝回首,撞入一双漆黑的凤眸。
不知何时,魏玘已来到她身后。他着了紫袍,颀长,挺拔,眉宇傲睨如初。
阿萝道:“是有些,但不要紧。”
她本要问魏玘睡得如何,可尚未开口,先觉眉心一凉。
那是魏玘的指尖。
他发力,抹去她额间的滴珠,便负手,道:“太艳。”
依他所见,她生得出尘,五官清丽、眸光灵动,像块温软的羊脂玉,合该不施粉黛。
阿萝被他转走了注意,也抚额,却并未摸到什么。
她转头,望向身前铜镜,这才看清自己的模样,不由杏眸圆睁、连连惊叹——连方才受人摆布的不适感,也被此刻的新奇劲儿冲淡了。
“喜欢吗?”魏玘道。
阿萝点头,道:“我挺喜欢的。”
魏玘见状,向侍立身旁的杜松递去一眼。
杜松忙提步,道:“阿萝娘子,请。”
阿萝循声看去,只见杜松两膝叩地、双臂上抬,捧着一方蒙了红布的木盘。
下一刻,红布揭开。
金光如丝如缕,霎时盈满室内——竟是四卷织金锦!
阿萝错愕,在原处凝了半晌,才道:“子玉,这也是送给我的吗?”
魏玘嗯了一声。
他又道:“够吗?不够再取。”
“够了!”
阿萝很高兴。有了织金锦,她又可以给魏玘做香囊。待她离开后,能有香囊助魏玘安神,她就不必一直担心他的状况了。
果然,鱼杏儿是骗她的。哪怕她好久没有唱曲,他依然待她很好。
对了,刚好有件事——
阿萝挽起手,转向魏玘,真诚道:“子玉,谢谢你。”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魏玘挑眉,环臂瞰她,见她杏眸凝水、满是期盼与希冀,不由唇角一勾。
“说。”口吻饶有兴致。
他并未想过,被她看着、求着时,感觉会如此不错。
阿萝凑近少许,在魏玘近前站定。
她仰头,睫羽扑扇,道:“我想找辛朗,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可以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1]服饰和首饰参考了《中国妆束:大唐女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