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牙牙语(第2/3页)

“啪。”纤腕被捉住。

魏玘收指,拢紧她一截窄腕,径直挪开了她的手。

他低声道:“笨。”

下一刻,长指挪动,将阿萝的手牵往面庞。

她触到一片柔软、微凉,颤了刹那,便有温热、濡淡的气息,悉数汇于指尖。

魏玘的声音自身前传来——

“当碰此处。”

他沉声,嗓音微干,又道:“你碰喉口,如何记住唇形?”

阿萝眨眸,想自己许是记错,轻轻哦了一声。

她道:“那你再说一回。”

魏玘又不说话,只望阿萝,用那双黝黑、浓沉的眼,无言地凝着。

他看见,阿萝的唇在动,像两瓣丰盈的软桃,一翕一开,似在说些什么。可他一个字也不曾听见,似被她的指尖烫过喉头、灼伤双耳。

教她越语,确是他真心所致。

昨夜,与周文成相谈后,他切实想过放手。他想,是他将阿萝带出小院,在放她离开之前,总要教她什么,以应往后生活,也不算他亏欠。

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本该克制心念,不日后放她离开。

可她凝视他、触碰他时,他却希望——此后余生,她只注视他一人,在意他一人。

是她非要招惹他。这不是他的过错。

“你怎么了?”阿萝道。

她不知魏玘所想,又看他沉默良久,对此越发茫然。

终于,魏玘敛神,道:“无事。”

“我说,你学。”

阿萝颔首,静默待他,便听他道:【魏玘。】

——这与方才读音不同。

阿萝听出异样,低头看书,又抬头,道:“你没有说错吗?”

魏玘道:“换了。这是本王的名讳。”

阿萝轻轻哦了一声,道:“可我想先学自己的名字。”

魏玘眯目看她,压迫感又往外逼。

阿萝抿唇,掀起睫帘,不甘示弱地盯他,倔强又纯稚。

她最不喜欢魏玘胡乱逼人。方才念错东字,她已经看过他笑、讨过他欢心了,他若守信用,自不会以此为由、苛待蒙蚩。

况且,是他主张依书来学,眼下突然变卦,她又没做错什么。

相遇之初,她慑于魏玘的气势,对他心有畏惧。后来,她视他为好朋友,对他真心相待。而如今,她对他没了好感,态度也强硬不少。

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锋芒迸发。

最终,魏玘冷了脸,松开掌间的手腕,只道:“下回教。”

阿萝眨眸,不说话,也不求他。

倒是各退一步——他没说不教她的名字,她也没说不学他的名字。

恰在此刻,有足音迅速接近。

阿萝循声望去,便看川连趋步而来,在不远处立定作礼。

川连道:“殿下。”

魏玘蹙眉,又松,道:“知道了。”

他拂掌,将《广韵》推向阿萝,指尖叩打,击出一声脆响。

很快,一位男子来到殿下,向案间二人行礼。此人着了石青袍衫,绣有银丝竹枝纹。阿萝曾在书里见过这等服饰,属于越国文官。

魏玘起身,捉过外袍,随意披上。

他与阿萝道:“此人乃王府长史,聂若山。本王有事,暂且由他教你。”

阿萝点头,道:“好的。”

于她而言,不论先生是谁,她都会认真对待、好好学习。

魏玘嗯了一声,离开主位,受川连跟随,向大成殿外走去。

眼看二人渐行渐远,阿萝发现,另有三名宿卫上前,列于殿下廊柱之间,似在戍守。

“娘子。”有人忽道。

阿萝回首,便见聂若山已来到案边,对她拱手而笑,模样斯文。

“聂某定会潜心教学。若有不足,望娘子海涵。”

……

魏玘负手,迈出大成殿。川连跟随其后,并未立刻开口。

二人行路,穿过游廊,来到寻香阁附近的小门。由于阿萝不在,此处已闲置无人,唯有仆役定时前来洒扫,此刻正杳无人烟。

魏玘入院,信步丛草中,目光低扫,漫不经心。

“说吧。”他道。

川连称是,只道:“禀殿下,秦陆处已有所进展。”

“据他交代,松香茶寮乃太子党羽密联所在,以玉佩为信物,印证彼此身份。他自称,曾在松香茶寮听过一则秘闻,想借此求殿下留他一条性命。”

魏玘冷笑一声,并未言语。

川连见状,心下对魏玘的态度明了半分。秦陆道貌岸然,明知陈广原尤好女色、卑劣无耻,还将阿萝引向其处,确实可诛。

只是,若秦陆当真知晓关键,理当于他交代之后,再行处置。

他知魏玘喜爱阿萝,又曾见魏玘为阿萝打乱布局、自弃筹码,不由心生忧虑,担心魏玘又会冲动行事,便打了腹稿,张口要劝。

却听魏玘道:“先留着他。”

“至于留他多久,待本王亲自问过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