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拜堂(第2/2页)
直到四周在此刻又响起窃窃私语,好似始终是比江恶剑还要不可置信的,悉数对司韶令这一番惊世骇俗而又莫名停滞的举动迷惑不解,甚至有人毫不避讳地猜测,司韶令应是后悔这场婚事了。
“不急不急,”五派中因有各自掌门坐镇,倒还没有弟子胆敢轻易开口,但本就对江恶剑心存芥蒂的村中百姓们却是忍不住了,“司少侠不妨再考虑考虑也好……”
“这婚哪有说结就结的……”
“按照规矩,至少也要等到来年才行哩。”
“嗤,”一众劝阻中,倒也不乏另外的声音,祁九坤突然嗤笑一声,花白胡须下沾满颤抖的酒气,似醉得不轻,话锋一岔道,“你们一天到晚巴巴的跑来问我长寿秘方是啥,今儿个喝得痛快,不妨就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竟当真引去小部分人的注意。
结果祁九坤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道:“这秘方就是,少他娘的多管闲事哈哈哈……”
“……”
此起彼伏的唏嘘声里,江恶剑偏头看着司韶令,已然清敞的心中却好似隐约猜出了什么。
“司韶令,”最终扯了下司韶令似与他人般发僵的袖口,江恶剑试探提醒道,“一、一拜天地……”
“……”
看到司韶令凝滞的眸间终动了动,明显正如江恶剑所料。
——他到底是决定仓促,还不曾细致了解拜堂的繁复步骤,且眼下也无人主持,一时不知要如何进行下去,才难免陷入呆怔。
亏得江恶剑作乱江湖多年,最熟悉的怕就是新人拜堂,因为每逢有喜事降临,他便会想法子混进去,伺机给江子温偷些好吃的出来。
所以此时眼看司韶令如断了线的木偶,周身冰霜难得融化几分,江恶剑心觉他竟可爱至极,动作也不由大胆了些。
他蓦地覆上司韶令僵硬的两臂,稍作摆弄,也不嫌他人看来尴尬,只带着司韶令转身朝外拱手作揖,接连三下,便算作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而随着他再次低声开口,司韶令终于也从短暂的迷茫间恢复一贯自持。
在江恶剑正思索这要怎么拜之时,已不再迟疑地一掌按在他颈后,与他一同朝厉云埃的方向拜去。
长兄如父,倒也勉强合适。
只不过,司韶令这连番几拜也给一旁萧临危拜得脸色铁青。
江恶剑才猛然意识到,如此一来,以后萧临危究竟算作他的舅舅,还是……嫂嫂?
却不待想清楚,人已被司韶令转了个身,与他相对而立。
“夫妻对拜!”而这一次喊出声的,是那醉酒之下好似比他们还要迫不及待的祁九坤。
心内霎时间擂鼓喧鸣,难以抵挡的情愫浩浩汤汤而来,轰隆推着江恶剑在讷然躬身之际,一垂眸,便砸下一滴灼泪,无声在脚下化开,快得不曾被任何人看清,像他怀揣已久的孤独,在这突如其来的圆满中抱头逃窜。
最后一躬停顿许久,直待眼角灼意消散,才蓦地起身。
在司韶令熠熠朝他照来的视线里,掌风忽扫,斩下几缕发丝,连同司韶令的一起,仔细将其纠缠相连,宝贝不已地放入怀内。
意为结发。
“接下来是什么?”倒也不怕他人嘲笑,司韶令这回干脆问他道。
江恶剑抬头哑声回答:“就只剩下……合卺酒。”
夫妻同饮一卺苦酒,从此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不过,这合卺酒是将那苦葫芦剖为两瓢,把酒倒进去,成了苦酒,再各取一瓢饮下,这里应还没来得及准备……”
“葫芦?”
“啊,没有倒也无妨,就以……”
却不等江恶剑提议以寻常酒杯代替便罢,司韶令反问间,竟是绛袍卷起疾风,人蓦地不见。
下一刻,在所有人皆还茫然之际,一声几乎震破穹顶的怒叱骤然响起。
“死瞎子!”
吓得江恶剑猛的往神酒众弟子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看到司恬尔愤怒的指间宿铁扇一触即发,若非顾忌厉云埃在场,早已劈头盖脸落在司韶令对她置若罔闻的脊背。
而司韶令长剑抖落还未归鞘的寒悚,已手捧一物眨眼回到江恶剑跟前。
掌心赫然托拢的,是司恬尔那一直悬于身上的神酒掌门信物——翡翠葫芦,此刻被劈为两半,整齐匀称的两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