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怕
那张春宫图最终的归宿,其实是几月后的大战前夕,五派商讨攻寨对策的桌上。
对着绘有春宫图的一面以火烘烤,另一面所显现的,实际是一幅详细标注的整个江寨地图。
由于此图的完成周期较长,也只有蘸以葱汁绘制,晾干后看不到任何颜色,再伪装成这大胆泼辣的春宫图藏于床缝,才能避免被人发现端倪。
而司韶令总一副看起来干净无尘的模样,起初江盈野的确没有重用他的打算,很多关于江寨的机要消息他便无从获取。
倒幸亏这日,江盈野先是听到他那番野心勃勃的狠厉言辞,又见了其实大多数他这年纪都会私藏的春宫图,他在江盈野的眼里似乎才算是真切了些。
尤其,江盈野第一次派他出寨执行任务,他的表现可以说是出类拔萃。
因着先前欲在江寨买入大批洗骨丹的大商贾已被扭送官府,所以长期与江寨有所往来的其他买主皆是人心惶惶,生怕被五派盯上,也遭受同样的下场,多数都与江寨自行断了联系。
江盈野交给他的任务,便是带上江寨最新炼制的洗骨丹分别赠予他们,以及一封书信。
算作安抚,也是威胁,警告他们想要就此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而这件事乍一看极为重要,司韶令却也知道,江盈野给他的这份买主名单,不可能是全部,几条最关键的大鱼,还掌握在江盈野自己的手上。
这些小鱼小虾,他没必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急于捞起,只需让五派盯紧他们的动向,寻个其他由头慢慢处理了那些害人的洗骨丹即可。
而他若想利用这次任务让江盈野刮目相看,却绝不是单纯把东西送到那么简单。
想一鸣惊人,他务必付出些代价。
所以与他一同出寨执行任务——也明显意在替江盈野监视他的邬默,便成了他的目标。
“阿邵!”
深夜,江慈剑正以木锤四处加固崭新床架,一眼看到的就是司韶令满身血气弥漫,连面目也被染得猩红,像凄艳的索命女鬼轰然撞开屋门。
吓得他一骨碌翻下去,原本想要炫耀新床的心思顷刻烟消云散。
“是我爹……还是五派?”
待将司韶令扶坐于床沿,看清他伤势最重处原是腰腹一道深痕,江慈剑蹲在他微向后撑坐的身前,一边小心撕去与皮肉粘连的破损赤布,以铺满止血草药的细布紧覆那仍不断冒血的口子,一边心下难受地沙哑问道。
在极乐井遭受的刑伤养好之前,怕惹萧夙心担忧,江慈剑并没怎么回去,而是以随司韶令专心学剑为由,干脆住在了司韶令的小茅草房——的地上。
也方便趁逐渐痊愈的这些时日,马不停蹄地为司韶令重新搭做一张大床。
尽管在新床搭妥之前,二人同打地铺略显拥挤,但江慈剑自幼在江寨孤独长大,除了萧夙心无人与他亲近,突然有这么一个待他极好的同龄人,甚至愿意与他同吃同住,兴奋无疑大过一切。
更早已把司韶令视为自己最重要的小友,遂猛一见到他这副血淋淋的模样,比割在自己的肉上都疼。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见司韶令并没有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他也没有再问,只满头大汗地身躯前倾,使得细布一圈圈在司韶令的腰腹缠紧。
这时听一直无声的司韶令突然开口:“邬默死了。”
“……”闻言一愣,随即诧异抬眸,江慈剑不可置信道,“什么?”
“他和我出寨给以往买主送信,中途说是有寨主吩咐的其他秘事要办,我不便随他一起。”
“原来他的任务是,代替寨主去和另外几位买主商谈日后交易方式,那些买主身份涉及朝廷权贵,所以要对我隐瞒。”
“可惜其中一个,应被五派盯了许久,邬默一出现就受了埋伏,等我找到他,他已经只剩一口气,我身上多数血迹,都是他的。”
“埋伏的五派高手太多,我使计引开一部分,才强行带他回寨里,他见到寨主没多久,就死了。”
“……”几句话并无太多情绪,江慈剑却听得心惊肉跳。
心知这寨子里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仍没想到,跟随江盈野多年的邬默竟会突然死了。
也最为后怕的是,幸亏江盈野没那么信任司韶令,不然二人一同踩进五派的陷阱,恐怕司韶令也没有命回来。
——司韶令当然能回来。
彼时江慈剑还不知道的是,邬默既为江盈野身边亲信之一,他的死,早就在司韶令的计划之内。
这次出寨,司韶令也从一开始就猜到,邬默除了替江盈野监视他,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很可能,就是为那几条他不能知晓身份的大鱼。
所以同邬默一分开,他立刻联系了五派,由于邬默警惕极高,跟踪他自是风险太大,为保万无一失,提议五派不妨翻出一张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