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4/4页)

在沛县外的驿馆里,那晚江璃就曾说,如果她要离开,他就会把她关进地宫,那时只以为是他的气话,难不成在过去被她遗忘的记忆里,他真的将此付诸过实践吗?

她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看向英儒,牙齿几乎要咬上下唇,道:“你继续说,后面怎么了。”

英儒的情绪也低迷了下去,低声道:“母后你就说,如果父皇觉得不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只求他善待英儒……然后父皇就发怒了……”他突然住了口,抓着宁娆的手,嘤嘤道:“英儒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见父皇发过那么大的火,吓得英儒都不敢出来。”

宁娆搂住他,温言安抚了他一阵儿,不想再问下去了,这些记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不能让他再去揭自己的伤疤。

英儒腻在宁娆的怀里,渐渐冷静下来,拽着她的衣袖,道:“后来……”

“好了,英儒,不要再说了。”

他扬起一张稚嫩白皙的面庞,神情格外认真:“母后想知道,你别担心我,我早就不害怕了,我知道父皇他是爱你的。”

宁娆沉默了,爱?这所谓爱让她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水寒潭里,每往下浸漫一分,就越发冷似彻骨。

英儒握住她的手,继续道:“后来……父皇就问母后,你嫁给他是不是就为了当皇后,是不是生下了英儒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停顿,转而问宁娆:“母后,你一定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是爱父皇的,也是爱英儒的,对不对?”

宁娆突然明白英儒的心思了。

她抚着英儒的头,深吸了一口气,蕴出温暖的笑意:“我自然是爱你的父皇,也爱英儒。”

英儒灿然而笑:“我就知道母后是不会骗人的,那时你也是这样说的,你说你爱父皇,你也爱英儒,你让父皇给你些时间。”

“然后,父皇什么都没说,就拂袖走了。母后你也收拾东西回娘家了,再后来就是你被找回来,一病不起,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

原来是这样。

宁娆感叹,原来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关于离宫前的那场争吵是这副样子,竟没想到,会是从英儒的嘴里知道全貌。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出宫去找孟淮竹了罢。

她这一去,再回来,再醒来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却不知当时的江璃看着自己心中是何感想。

孩子……地宫……

她和江璃的过去究竟还藏着多少狰狞的伤疤?

她深吸了口气,将玄珠和墨珠叫进来,伺候英儒梳洗,将他哄睡了,她才重新梳妆,琯起长发,披上了凤鸾祎衣,去宣室殿。

她不是过去那个能沉得住气、什么苦水都往肚子里咽的宁娆,既然她已把自己像张白纸似得摊在了江璃的面前,那么他也不能有隐瞒。

他敢把她关地宫里,如果没有确凿的说法就是她错到该受此惩罚,那么她也要把江璃踹进去,让他试一试被关地宫的滋味。

天知道,她从小最怕黑,那地宫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照明的……

这样心情杂乱地想着,到了宣室殿,那四四方方的殿宇里灯火通明,想来江璃是在处理政务,那么她该等一等。

崔阮浩迎出来,朝她揖礼,将要说话,被宁娆打断:“陛下既然在忙公务,那么本宫去偏殿等一等,等他忙完了再见我。”

崔阮浩松了口气,看娘娘一脸煞气地过来,像是来算账的,不管因为什么,他生怕当下兜不住,她要进去闹。好在她还算识大体,知道政务要紧,便依言把她让进了偏殿。

宁娆让玄珠和墨珠退下,独自在偏殿等江璃。

他们是帝与后,即便是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架要吵,也得避着人,不能让外人瞧去,不能损了天家颜面。

这是该有的觉悟。

这样等了一会儿,她隐约听见正殿那边传来江璃的声音。

崔阮浩带她来的是东偏殿,此处仅供江璃朝会间隙更衣休憩,是不纳外客的。这里本与正殿相连,中间是一条长长窄窄的廊道,穿过去就是一架三丈高的紫绶金鸟薄绢屏风,隔着这道屏风可以将正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见了江璃那掌纳生杀大权、却平缓无波到冷血的声音:“既然严刑逼供,雍渊也不肯招他和安北王的密会内容,那便暂且放过安北王,把他逐回封地。至于雍渊……朕若是杀了他正好可以激孟淮竹和她背后的人做进一步动作,所以,他今晚就得死,把人头悬在刑部大牢外,孟淮竹的人定能看见,或许……她现在已亲自来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