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4/5页)
大约百余年前,大魏太|祖皇帝江叡讨伐南燕薛氏,借道云梁,云梁不禁痛快答允,还为魏军提供了休憩整兵之所,为太|祖皇帝顺利征讨南燕而立下了汗马功劳。太|祖皇帝更是由此下旨,大魏与云梁世代交好,共享清平盛世,凡江氏子孙,历代君王不得以任何名目攻伐云梁。
宁娆摸着壁画底端,那用金烫出来的八个字“世代和睦,共享清平”。心想,这本是两国交好的一段历史,若是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显得如此讽刺。
后面的壁画一改前面的风格,画开始为辅,字为主。
那些壁画不知是因为年岁太久还是着色本就暗淡,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因此后面的,宁娆和江偃主要看壁画下面的字。
上面记载了五十年后大魏和云梁是如何开始关系恶化的。
宁娆起先只以为两国交恶是因为孟文滟听信了巫祝之言,觉得自己能母仪天下,才不顾一切地入长安,去搅动朝局引来了八方众怒,才给云梁招来了灭族之祸。
但其实两国交恶的时间更早,比孟文滟入魏足足早了三十年。
文字详细的记载了当年的情况。
大业三年,新君继位,派廷尉徐端入函关镇守。徐端的爱妻缠绵病榻多年,他散尽千金为其寻名医救治,但其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及至后来徐端入函关,与云梁一关之隔,听说了云梁的蛊虫之神奇,又不知从哪位高人那里听说云梁王室收藏着一种神奇的蛊虫,有起死回生之效,连死人都能救活,更何况是一个被宿疾所扰,但还有口气的活人。
徐端便备下厚礼,向云梁王室讨要这种神奇的蛊虫。
但被云梁断然拒绝。
其实说拒绝也不甚准确,当时的云梁国主亲自接见了徐端,亲口向他解释,云梁的蛊虫也只能治一般的疾病,所谓奇药奇蛊,起死回生,不过是以讹传讹,毫无依据可言。
照壁画上的记载,徐端当时应该是信了,他恭恭敬敬地入云梁,恭恭敬敬地出云梁,一切照旧,两国仍旧和睦相处,关隘平静。
可是过了不久,徐端妻子的病症开始恶化。
这一次又有人在徐端耳边提起了云梁蛊虫,徐端在绝望之际又信了,不光信了,还把云梁蛊虫当成了救治濒死的妻子唯一的一根浮木。
他再次入南淮求蛊,同样遭到了拒绝,可这一次却没有平静收场。
当天徐端回到大魏军营,便清点了兵士在无诏的情况下大举进攻云梁,云梁仓促应战,双方激战了三天三夜,各有损伤,暂时息兵。
本来这事是徐端的一时冲动,大战过后他也难免后怕,边疆守将无诏而私自调遣兵士进攻友邦,若是上达天听,可是要灭九族的罪。
徐端手下的谋士在这个时候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在双方开战的消息传入长安之前,徐端不如先修一封奏折上禀,说云梁攻我防线在前,徐将军只是被迫应敌,不是主动出击。
奏疏递往了长安,当时的天子还算英明,时刻牢记自己父皇给后世子孙留下的诏令——世代和睦,共享清平。
没有追究,只是将这一页匆匆揭过,不再提。
但经此一役,两国的关系终究大不如前,虽然两国国君都极有默契地摁下不提,但双方的臣民心中都有了微词。
从那以后大魏与云梁的交往便迅速减少,从国家之间的互通到子民私下里的交往,都变得越来越少。
再往后几十年,因交集少了,彼此之间的了解也少了,流传于大魏臣民之间关于云梁的事,最多的便是他们所饲养的蛊虫,都说云梁人包藏祸心,饲蛊害人。
关系一日日恶化,直到后来有一日,云梁内一颗新星横空划过,巫祝预言会有孟氏王女为后,孟文滟以为自己是应预言之人,力排众议,野心勃勃地入了长安。
……
宁娆和江偃走到了壁画的尽头,再往前便是蛊室,上面挂着一把铜锁,封得严严实实。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唏嘘。
这个故事原本可以有完全不同的结局,但全因人之贪婪和对自己不知全貌的事情的恶意揣摩,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宁娆默然片刻,道:“孟氏先祖曾立有祖训,蛊虫只可用于救人,不可害人,可事到如今,却有人要利用蛊虫来练蛊兵,兴杀戮,再一次挑起战火,将云梁遗民再度推入水深火热之中,岂不是违背了先祖的意愿。那与五十年的那个愚蠢贪婪的徐端又有什么两样?”
洞中光线昏暗,江偃看不清宁娆的神色,只听她的声音,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丝决绝的意味。他有些不安,本能地问:“你想做什么?”
宁娆看向他,温淡地笑了笑:“若是后世子孙再也无力守护祖先留下的基业,再也做不到只救人不害人,那么起码可以选择不被利用,将这蛊室付之一炬,让它再也不会成为歹人作恶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