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枣泥五花酥(第2/3页)

这是她来之前就想好的理由。

而且这事儿她还真不明白,刘大娘和黄兵等人也稀里糊涂的,正好问一问。

那年轻衙役就挠头,扭头冲里边喊:“头儿,人家来问交税的!”

众人正闲得发慌,突然来个小姑娘本就稀奇,且问的还是交税的事,越发有趣了。

这世上只有逃税的,还是头回见主动跑上门来要交税的。

为首那衙役刚一起身,左右两侧的手下也闹哄哄往外走,显然看热闹来了。

外面的江茴听见动静,怕出什么事,鼓足勇气跟进来,“飒飒,几位差爷……”

众人一瞧,竟是个美貌妇人抱着孩子,牵着骡子,鬓边淌着汗,看着就累得慌。

“你们是一家子?”一开始那个年轻衙役问道。

江茴点头,“外子两年前病故,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没个进项,来做点小买卖。”

众人一听,也觉辛酸,倒是歇了看热闹的心。

“进来坐吧,”那年轻衙役道,“抱着孩子怪累的。”

江茴哪里敢坐,连连推辞。

那衙役挠头,心道我长得也不吓人吧!

“你们支的什么摊子?多大?平时几个人操持?一日内进账大约多少?”

为首的衙役四十岁上下年纪,浓眉大眼,古铜色皮肤上胡须浓密,看着十分威武。

师雁行仔细说了,那人就道:“这倒不必交,朝廷律法明文规定,若是摊子,或五人以上,或连续十日流水四百文以上方需交税,你们安心做买卖就是。”

又问具体地址在哪里,卖什么的,应该是要去亲自核定。

师雁行都回答清楚了,又递上点心和酒,“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望诸位差爷多费心。”

几个衙役连说不要。

若说别的商户来送东西也就罢了,可这孤儿寡母的,身上的衣裳都浆洗得泛白,这样的礼,他们拿着烧手。

为首的衙役就说:“不必忙这些,日后你们只要正经做买卖,不弄虚作假,不违法乱纪,什么都不用怕,东西都拿回去吧。”

娘们儿们对视一眼,慢吞吞退了出去。

为首那衙役才要回屋,却见师雁行又窜了回来,二话不说,放下酒壶就跑。

“几位差爷,家里也没有吃酒的人,拿回去白瞎了,几位爷略吃几盏解解乏吧!”

她跑得极快,又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待那衙役追出去时,娘们三个早没影了。

“娘咧,”年轻衙役跟出来笑,“别是个兔子托生的吧?”

好长腿子!

为首的衙役低头看着地上的酒,“兔子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头儿,这酒咋办呢?”后面那个抓瓜子的凑过来问。

“留下吧,以后巡街多照看些。”

娘儿们几个没个倚仗,保不齐要受排挤,若执意不收,怕要担心死了。

却说那边师雁行和骡子。

“买了好点心,没想到竟送不出去,不知能不能退。”师雁行看着手里的油纸包笑道。

对方执意不收,两样礼都撂下也不大像话,好在酒送出去了。

江茴今天觉得特别高兴。

具体为什么高兴,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是因为在牲口市场时公然回击了方驴子吗?

还是因为克服了心理障碍,大胆地和师雁行一起面对了曾经望而生畏的衙役……

或许两样都有。

她隐约觉得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曾经那个怯懦的,只知道逃避的旧江茴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勇敢的坚毅的新江茴。

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于是,她笑着说:“别退了。”

“嗯?”师雁行一怔。

这点心里有糖有蜜,可贵着呢。

江茴笑着打开最顶上的油纸包,里面是做成花瓣型的枣泥五花酥。

五瓣花瓣的边缘能看见清晰的千层和夹着的厚重的红褐色枣泥,花瓣交汇的中心点着一点红点,玲珑可爱。

猪油的香气,面粉的香气,还有枣泥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江茴用手帕子包着拿起一枚,递到师雁行唇边,“忙了这么些日子了,赚了钱,咱们也甜甜嘴儿。”

她们付出了辛苦的劳动,也该享受甜美的果实。

凑近了之后,繁复的浓香越发惊人,师雁行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无论她前生曾多么富有,可现在这副身体终究只是一个贫苦的十二岁女孩,她的生理和心理都极其渴望高热量,渴望甜食。

“好。”

师雁行轻轻咬了一个瓣,齿尖压下去的瞬间,酥脆的表皮层层断裂,细微的咔嚓声绵延不绝。

怕自己弄脏了别的地方,师雁行微微用力,将掰断的花瓣直接衔走,也不用手,一仰头一张嘴便落入口中。

好酥脆的外皮,好浓郁的枣香!

口水打湿的瞬间恨不得就融化了,难以形容的甜香弥漫开来,令她的灵魂都跟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