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苗头(第4/4页)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当时张芳的冷汗就下来了。
张阁老忙放下茶盏,才要开口,庆贞帝却笑着看了他一眼,“朕与爱卿闲话家常,随口说说,阁老不必介怀。”
这就是堵嘴,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给。
好似为了验证自己“闲话家常”的意思,说了这句后,庆贞帝真就没有继续追究,转头去同别的大臣说笑了。
众人都很配合地笑起来,殿内迅速恢复了温馨从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稍后散了,却无人再敢与张芳同行。
便是与张阁老交好的数位大臣,此番也都临时寻了借口先行告退。
张阁老冷冷看了张芳一眼,一言未发上轿而去。
孽障!
张芳家去后,十分心烦意乱。
父亲乃是两朝元老,纵横朝堂多年,陛下一直对他礼遇有加,可自从前几年提拔另一人,而不是资历更深的父亲为首辅后,似乎这份礼遇就有点不一样了。
但接下来的几年,庆贞帝也依旧重用父亲,又让张芳渐渐放下警惕,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今天的事情,却给了张芳重重一击。
以前不是没人参奏过张家,但只要父亲做个请罪的姿态,庆贞帝便信了,一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可是今天呢?
陛下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这是什么讯号?
莫非,莫非陛下真的对父亲,对张家不满了吗?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张芳就浑身冷汗。
他不敢再想下去,可是又不得不想。
晚间张芳便找到李夫人,说了酒楼的事。
因白日把自己吓得够呛,父亲又不见他,张芳难免迁怒起来。
“当真是眼皮子浅,这些年他在外捞的还不够么!竟闹到天子脚下!荒唐!”
李夫人一听,也有些闹脾气,兀自不服道:“不过一座酒楼罢了,老爷何必大动肝火!以往比这多的又不是没有过,算什么呢?”
况且搜罗来的银子也非他们李家人受用,大头还不是给了自家老爷和公爹?
怎么那些不说,出事了,便全是自家惹祸?
“你还敢说!”见她顶嘴,张芳越发怒火中烧,又有些恼羞成怒,“妇人之见!”
他才要说些今时不同往日的话,又不愿被人看轻了。
况且,况且张芳仍忍不住心存侥幸,自我安慰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多心。
父亲毕竟为朝廷卖命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是个念旧的,或许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见张芳似乎真的动了怒,李夫人也不敢似往日那般撒娇卖痴,只好过来拉着他的手臂说和软话,“既如此,叫我弟弟将那酒楼还了人家也就是了。”
反正也是没花银子白得来的,不算亏。
张芳扶在桌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定了定神,对李夫人下最后通牒。
“外头的事你少管,也莫要多问,明儿就同你弟弟讲,既然回京就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少在外给我惹事!
还有,那酒楼也不许还,前头陛下才说了,你这头就还,给陛下和外头的人知道了算什么?心虚?赌气给陛下看?你哪儿来的胆子!”
李夫人哪里想得了这么多,一时脸都吓白了,手也冷了,“那……”
到底这么多年的情分,见她服软,张芳也觉可怜可爱,只得软下心肠安慰几句,又道:“照我说,只管照市价点齐了银子,趁早给房东送过去,文书也赶紧去衙门补办了,如此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一听要往外掏银子,李夫人便觉肉疼,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一看她这个样子,张芳就觉心口堵得慌,伸手指着她,哆哆嗦嗦讲不出话来。
李夫人连同娘家富贵荣誉皆系于他一人身上,见此情景,哪里还敢有二话?忙倒了热热的茉莉花蕊煮的牛乳茶来与他吃,又素手轻抚胸口顺气,很是伏低做小说了一回,满口应下。
“老爷莫要生气,事不宜迟,我这就写信,立刻打发人给弟弟送去。”
张芳吃了牛乳,又木着脸沉默半日,点了头。
希望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