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论战(二)(第2/4页)

您只想从我手中抠出去饼,可有把握这些饼一定能分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再者,人一天至少要吃两顿,一年三百多天,您分了这一顿,那下一顿呢,嗯?”

我自己凭本事赚来的饼,凭什么给别人?

或者我可以给,但你不能明抢!

冯田抓着水杯的手紧了紧,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早年在地方上任职,为何他走时百姓们万般不舍?就是因为他一走,要不了多久,乡亲们又会回到原来那种苦日子。

说明什么?

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

良久,冯田才声音干涩道:“达者兼济天下,老夫在地方为官时,也曾劝说商人施粥舍药,接济百姓。”

师雁行点头,“不错,达者兼济天下,可话又说回来,农人种田为生,商贾经商为本,我若不经商,饿都饿死了,又哪来的达者,如何兼济天下?”

冯田:“……”

只是不希望官商勾结而已,又不是不叫你经商!

他知道对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偏偏诡辩至此,令他一时间无从辩驳。

师雁行也不在意,只是拍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站起身来,推开靠走廊的窗子往外看。

“大人既然来了,不妨亲眼看看,亲口问问,下头大小雇员数十人,跟着我以来,可曾受过盘剥?

寻常百姓一天累死累活也只能赚几十文,可跟着我做,一天轻轻松松进账百文上下,多劳多得上不封顶。不必东奔西走,不必风吹雨淋,不偷不抢堂堂正正,这有什么不好呢?

几十个雇员就代表背后几十个家庭,还有那些日日来送货的,就照每家每户六口人算,光是这一家酒楼,我就间接养活了成百上千的百姓!”

冯田慢慢来到窗边,看着楼下热闹非凡的大堂,果然好些跑堂在忙碌着。分明大冷的天,她们却还热得满头大汗,足可见生意之红火。

很累吧。

可就是这么累,所有人也都笑着,是那种真心的笑。

为什么笑?

因为她们知道,在这里没有后顾之忧,出了事有东家撑腰,只要努力做,就有钱拿!

“可你并不缺钱。”冯田叹道。

言外之意,你已经有了名,为何还非要得陇望蜀?

师雁行嗤笑道:“酒楼就摆在这里,年纪怕不是比我还大,谁都能租赁,在我之前不是没人做过。

可他们不行,就是做不下去,我有什么办法?

哦,大人饱读诗书,德高望重,想必也经历过有些学子触类旁通,有的却烂泥扶不上墙,朽木难雕吧?”

两人一如旭日初升,野心勃勃,一人如晨钟暮鼓,时时警醒,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听见她将经商和读书相提并论,冯田本能皱眉不快。

可之前已经在口舌之争时吃了败仗,况且话糙理不糙,他张了张嘴,难得没说得那么硬邦邦。

“官商勾结,本就是大忌,后患无穷。”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师雁行现阶段完全不想管。

上辈子的她或许走过弯路,碰过壁,但有了前车之鉴,此生必然能提前辟祸。

即便不能,是她自找的,也认了。

人不能什么好事都想要,至少前半辈子享受过,荣耀过,也值了。

若叫她一辈子憋憋屈屈谨小慎微,对不起,做不到。那样的日子就算平安健康,可一生屈辱寡淡,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她的骨子里,天生流的就是冒险家的血!

师雁行转头看冯田,“并非做官了才去经商,而是商人成长到我这种体量,势必会与官员打交道,也必然与他们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不是姻亲,也是友人,甚至于更多不能见光的关系。

我说的话您可能不爱听,但您只知孤臣纯臣难做,殊不知纯粹的商人更难做,只有死路一条。

早年我小本经营,合家上下只有十八个铜板,吃了上顿没下顿,寒冬腊月带着寡母幼妹沿街叫卖,浑身伤痕,满手血泡,一天下来也不过赚个几十文的辛苦钱。

可饶是这么着,区区一个从县城发配到镇上的衙役就敢大着胆子白吃白拿,颐指气使。

若我不为自己找靠山,何来今日的师雁行?

早饿死了!”

过去的苦难在她嘴里变成轻飘飘的几句话,但个中艰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她不指望冯田能感同身受,就好比她永远不能领会那些人几十年寒窗苦读的艰辛一样。

但至少,他没资格这么贬低。

除非朝廷修改律法,明文规定官员与商人禁止往来,违令者斩,否则这种事情就永远不能断绝。

若师雁行来日跟柴擒虎成亲,商人的身份确实更为敏感,但也只是“更”而已,不代表其他官员家眷就不敏感。

真要查起来,哪个官太太名下没有田产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