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冰糖串儿和毛笔尖儿(第2/3页)

王吉就瞥见他面上一本正经的同陈舍微论事,手在桌上一拂,把剩下的烟卷统统收入囊中。

阿普叔跑船时落下的烟瘾,难怪总说这是没月钱也要做的差事。

不过陈舍微和王吉平日里看他看得紧,不叫他吃的太狠了。

“头茬的烟叶还没出,”陈舍微说着,“去年存下来的烟叶供铺子里都紧巴巴的,这几种原味的烟卷,就等收了烟叶再做吧。到时候新作坊也弄好了,省得整天提防,生怕又从墙头跌进来谁家的耳目。”

王吉碰了碰他,道:“作坊设在烟叶地旁是方便,又在千户所边上,也稳妥。但叫人家瞧着咱们这么红火的买卖,可有什么说词?”

“这几日我还没去看过,都是老三在顾。”陈舍微早想到这个问题了,就道:“不过前千户所的千总待大哥如肉中刺般,动辄呵斥辱骂,虽说行伍之人行事是粗野些,可我瞧着,他分明就是忌惮大哥得杜指挥使青眼。如此心胸狭隘之人,向其投诚也讨不到什么好。总之,若真要与人分羹,我也不去寻他,自然是找最大的靠山。”

王吉点点头,道:“你与杜指挥使虽投契,可也不要贸贸然开口,有些人贪名不贪利,马屁可别拍到马腿上了。我看那个黄理在卫经历司多年,又是个人情老道的,我与他相处的不错,叫他出来吃茶,也探探口风。”

“好,”陈舍微道:“这方面你擅长些,我若开口,总显得笨拙。”

“哪的话,”王吉从不拖延事,立刻叫人拿纸笔写帖子,道:“咱们兄弟搭伙,总是各取所长嘛。”

因为给烟卷铺子做纸盒和纸卷,王吉手下原本的纸铺都扩成纸坊了,虽然是王吉受益,但他价码压得比市面上的低,且不用市面上的手艺,即便别人要仿照,一时半刻也摸不到精髓。

听见陈舍微问他纸坊能不能做书册画卷所用的纸张,王吉想也没想就道:“当然行啊,老本行嘛!”

最后一个字在帖上落定,王吉让随从送去给黄理,听陈舍微没下文了,好奇道:“怎么了?问这个?”

“想给夫人印虫谱,可是雕版师傅难找。”陈舍微始终放不下这件事,“品墨书肆的邓老板又不允女子出书。”

若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话,王吉估摸着也会觉得,‘是啊,哪有女子出书的呢?’

可偏就是从陈舍微嘴里说出来的,他的思路也就跟着陈舍微走了,摸着下巴道:“赖他什么事儿啊?你夫人那虫谱指定好卖的,买卖都不会做!”

“不过雕版师傅的确难找,泉州是没指望了,要不你叫人去外头找找?福州那一片最多,也是你夫人的娘家嘛,问问她有没有门路呗。”王吉思量着,“雕版妥了,其他纸张刊印贩售都好解决,大不了秋冬卖虫子的时候连带着走一波,对啊,放在虫市卖就成了啊,肯定好赚的啊!”

王吉越说越激动起来,原本瘫在椅子上,渐渐坐直了,激动了,恨不得自己出发去福州找师傅。

不过么,他们手头事情那么多,实在分身乏术。

晚上请王吉和高凌来家吃饭,但陈舍微不打算叫他们来青松院,只嘱咐在厅堂里摆上。

离晚膳还有些时间,陈舍微手里掐着一大把沿途从墙角砖缝里采回来的荠菜,打算晚些时候和了馄饨馅,明儿一早同谈栩然吃馄饨。

从护厝的夹道里穿过来,陈舍微一抬头就瞧见一把高高的红梯,谈栩然坐在上头,正执笔作画。

这几日春风渐暖,衫裙也渐薄,变得飘逸而轻盈,像是一池原本澄明的水,映上了两岸垂柳的青绿。

柔绿裙摆被红梯撑开了褶边,随风轻轻颤动。

衫子淡黄如栀子花的蕊心,宽袖因她扬着手臂的动作而堆叠在手肘处,露出一截如栀花洁白的小臂。

红梯旁明明还站着打下手的刘钿,可陈舍微愣是没瞧见一般。

刘钿蹑手蹑脚的搁下墨桶,悄悄退下去了。

美人高坐红梯之上,只是背影,也足够叫人沉醉。

见谈栩然垂下笔要蘸墨,陈舍微赶紧上前递过去。

“回来了?”谈栩然轻笑。

安安静静的伴着她又画了一阵,谈栩然轻动手腕,应该是累了。

谈栩然扶着梯子下了两阶,就叫陈舍微举着手要接她。

她停在半空中,裙摆随风一下下打在他的脸上。

“抱得住吗?可不要勉强。”谈栩然有些犹豫。

“来。”陈舍微执拗的晃晃胳膊。

谈栩然松开扶着梯的手,倒进他怀里,果然是稳稳当当的。

陈舍微抱着她上小楼,同她打商量,“昨夜是陪着阿绛睡的,今天可轮到我了吧?”

谈栩然抿起唇角,道:“夫君不怕了?前个分明是你说受不住的。”

陈舍微被她笑得几乎羞惭,小声道:“夫人只别用那毛笔尖来弄,那个委实令人交待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