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从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陆慎闻言心里一荡面上却不动声色,垂眸隐下灼灼的目光,好一会儿这才抬头去瞧林容却并不接什么三个条件的话语气忽变得克制又冷静:“你是我夫人相夫教子,随侍左右,乃天经地义的事。况妇人以顺从为务,贞懿为首你不跟着我还预备到哪里去?什么条件不条件的?等过两日回了雍州,在长辈面前,这样狂悖无礼的话绝不可再说了。”

林容咬牙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嘲弄。她就知道,陆慎这种人,他是绝学不会好好说话的,至少不愿意好好跟她说话,或者说压根听不懂人话。

林容恨不得咬他一口叫这人赶紧滚出去才好,忍了半晌才说得出话来顿了顿,冷睨道:“什么夫人?崔氏女崔十一早就死了,连丧事都办了,何来的‘相夫‘?至于‘教子’在宣州避子汤不知喝了多少,更加说不上了。’”

这样的旧事一翻拣出来陆慎便立刻哑口无言起来,悠悠倒了杯茶,端到林容面前,叹:“你有什么事要我办,直说就是?”

一旁的小十六突发出一声梦呓:“十一姐,六姐姐,我怕……我怕……”

林容倾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哄拍着后背,待她重新睡熟了,末了接过茶搁在一旁,这才道:“江州崔氏,男子随你怎么处置,只妇孺女眷,外事所知甚少,能不能酌情宽恕一二?我母亲便算了,只我那几个姊妹,实在无辜。”

这一条,是十足易办的,陆慎点点头:“这个好办,我即刻行文江州刺史,除首恶外,崔氏一族,无论男女老幼,皆发还薄产,令其度日,不得株连。”

陆慎对崔氏之厌恶,林容很是明白,见他答应得这样痛快,不独女眷,连男丁也恕了大半,颇有些诧异。陆慎见此轻笑:“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嗜杀之人?”一面问:“还有呢?”

林容顿了顿,望着陆慎,语气淡然却十分坚决:“第二个条件,我三年之内不想生育。”

女子出嫁,皆以生育子嗣为重,她偏偏不想生,或者说只是偏偏不想生他陆慎的儿女罢了!那个什么私奔的梁祁,搞不好人家就很乐意呢?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样一个敷粉簪花、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陆慎默然不语,面色一时青一时白,良久,咬着牙恨恨道:“最多一年,雍州无世子,文武皆不得安定。你是原配发妻,又是宗妇,这一条,就算我答应你,替你遮掩。时间一长,家中长辈族老知道了,也必不会答应。”

林容不吃他这一套:“我只是说我不生育而已,又没让你不生,你的侍妾又不少,跟她们生就是了,说不定还能一年抱三呢?到时候,你挑世子只怕还挑花眼呢?”

陆慎叫她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决定立刻结束这一条,再说下去,这女人指不定冒出什么叫自己呕血的话来,截断道:“好了,第三个条件呢?”

林容看他脸色越发难看,似是不容商量的模样,叫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诚恳些:“行吧,一年就一年。第三个条件,倘若……倘若将来色衰爱弛,你厌倦了我,肯叫我走,那时请送我回江州。”

江州,江州,又是江州!

陆慎一时只觉那只被簪子扎了的手,忽地刺痛起来,那痛随着气息游移,仿佛连胸口都闷闷发痛。他冷哼一声,兀地站起身来:“崔十一,你不要得寸进尺。”

随即拂袖而去,从沉砚手中接过一盏明球纱绫灯,出了院子,兀自往小径而去,不知走了多久,这才在湖边青石处站定。

沉砚跟在后面,见他脸色稍缓,这才上前劝道:“爷,听丫鬟们说,夫人下午见了十六姑娘,哭了好一会儿,想必是心里不舒服。平日这时辰早就睡了,今日是特地等了爷来说话的……”

这样的话,往日劝是有用的。只是今日陆慎听了,却面色更暗,呵斥道:“聒噪!”

沉砚不敢再说话,垂手候在一边,偏此时又忽飘起雪来,密密麻麻,渐渐成白茫茫一片。沉砚立在那里,呼吸间呵气成霜,不知站了多久,直手脚冰凉,这才听得陆慎吩咐:“掌灯!”

沉砚见他未吩咐去哪儿,这驿站又只安排了一处寝院,试探着沿着小径原路返回,惴惴不安地走了一会儿,见并未驳斥,这才放下心来。

林容这里倒是习惯了陆慎的喜怒不定,她并不当一回事,伸手拢了帐子,照旧躺在床上看书。

倒是翠禽送了新灌的汤婆子进来,又取了剪刀,立在床前剪灯芯:“县主还不睡么?夜里看书,仔细费眼睛的。”

林容摇摇头,闲闲翻过一页:“左右睡不着,每日瞧上五页,今儿还没瞧完呢。”

翠禽盖上琉璃灯罩,见林容依旧一脸悠然的模样,叹:“瞧君侯气成那个样子,想来是真对县主上心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