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而此时的嘉和郡主才从禁足中放出来, 为了扫却苦闷,正广发请帖, 邀请适龄的贵女来王府一聚, 给她凑趣解闷。
她的心思还算单纯,说是解闷就是解闷,精心备下糕点果实, 叫了班女先儿玩趣。
可那被请来的贵女们可不定了。
其中有个出自敖州郗家的贵女,名唤郗珠遗的,尤为不顺。
郗家与荀家关系交好, 也结过几代姻亲, 原本到她这一代,该是她嫡姐与荀引鹤议亲, 但荀引鹤的婚事一拖再拖,这桩好事便落到了郗珠遗的身上去, 倒让她满心欢喜起来。
都是世家出身,郗珠遗见多了外头风光, 内里烂得稀碎的世家公子, 与他们相比, 荀引鹤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鹤, 不仅长得好看, 萧萧肃肃, 清朗爽举, 而且才华横溢, 洁身自好,绝不醉生梦死。
郗珠遗虽迄今为止只与荀引鹤见过寥寥几面, 但内心里已经把他当自己的夫君看待, 甚至在郗家觉得姻亲无望, 要为她另觅佳婿时一口回绝了。
就这么一等,等到了十九岁仍旧云英未嫁,好容易荀引鹤的婚事又被提起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恼得郗珠遗半夜睡不着觉。
嘉和郡主榜下捉婿的闹剧在上京恼得沸沸扬扬,郗珠遗不信荀家真的能择她做主母,而到了宴席上,见嘉和毫不见外地瘫倒在美人榻上,为了凉爽,还把裙摆挽到膝盖上,露出白嫩的皮肉来,当真是一点家教礼节都没有。
因此郗珠遗更是看不入眼,但她为了郗家贵女的名声考虑,面上却把那些鄙夷掩饰得很好,温柔笑祝:“听说嘉和郡主好事将近,先向郡主道喜了。”
那些玩闹的贵女听到这话都安静了下来。
郗珠遗为了等荀引鹤把婚事拖到十九岁不算新闻,本来这次邀约大家都觉得尴尬,也委实觉得嘉和郡主过于没心没肺了,竟然敢邀情敌来参加宴会,究竟是为了炫耀还是羞辱?
大家都怕宴席上闹起来不好看,便小心翼翼地没有谈起来,结果,最会闹事的嘉和只当没这回事,一口气点了十本佳人才子的本子,躺着边听边让侍女给她按摩,而平素温温柔柔的郗珠遗却率先挑起事端。
恐怕是沉不住气了吧。
几十双眼睛或是担忧,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做看好戏地朝郗珠遗望去,郗珠遗的脸庞微热,但仍旧维持着尽量大方的笑容。
嘉和把啃下的果核一抛,愁眉苦脸地道:“可别提这件事了,我是跟爹爹说了我死也不嫁给一个残废,却没说过我要嫁给荀引鹤啊!嫁他还不如嫁残废呢!”
嘉和说的是实打实的真心话,她见荀引鹤的机会是比郗珠遗多,但每次都要被荀引鹤管教,不是被罚面壁思过,就是被罚抄书禁足,荀引鹤的那张脸再好看,但一想到他板着脸用戒尺打自己手心时候的样子,嘉和也只觉得恐怖。
真嫁给了荀引鹤那种没趣的老古董,这种光着腿瘫在榻上听本子的惬意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郗珠遗笑容一僵,她确实是不想嘉和嫁给荀引鹤,但也听不得嘉和说荀引鹤坏话,她道:“相爷那样的人,如清风朗月,比残废还是要好很多的。”
嘉和大手一挥:“你不懂,在我看来,荀引鹤就是不如小意温柔的书生好,谁爱嫁,谁嫁去,反正我死也不嫁。”
郗珠遗听到她说不肯嫁荀引鹤,也顾不得其他了,就为要个准话,道:“可是范廉是有家室的。”
嘉和道:“范廉当然很好,可他有家室,不肯为了我抛弃他的娘子,确实很可惜,可天底下又不止他一个书生,今年中了两榜进士的那可还有好多呢。”
有人道:“两榜进士里好多年纪都大了,要年龄与郡主相衬,才学相貌都过得去的,只剩状元郎沈知涯了,可听说也是个有家室的,郡主只能再等下一次放榜罢。”
嘉和却笑了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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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出于同病相怜,江寄月自那日听周昭昭与范廉说完后,便关心上了徐纶的事,这日,她换了外出的衣裳,一路走到了京兆尹的府门。
那些哭坐喊冤的人一个都没少,京兆尹许是不堪其扰,把衙门闭上了,引得路人议论纷纷,都说官府是做贼心虚,官官相护,于是那原本还信徐纶几分的人如今也倒戈起来。
江寄月听得都觉得可笑,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们根本不需要认识徐纶,就可以在流言蜚语中把他们的逻辑圆满,编出一个他们愿意相信的故事,然后那个故事在十传百的过程中,逐渐被忘却来源,反而成了不可说的秘辛,与处心积虑要被掩盖掉的真相。
江寄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把戏简单却好用,重要的是,人人都举刀杀人,却没有人需要为这样的罪行负责,流言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被中伤之人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