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4/4页)

蝗虫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而且,楚元辰的进京时间明明是改了又改的,从九月二十三改到九月二十八,为什么日蚀偏偏就在这一天!

“这次楚世子扶灵进京,说不定上天也能有所感召,有如当日湛古城那般,乌云蔽日,蝗虫过境……”

不知为何,皇帝想起了盛兮颜的这句话,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二十几年前。

那一日,是他亲口下令泼洒火油……

火红色的火焰,黑色的蝗虫,还有仿佛把人吞噬进去的黑暗。

这一切,都化作了面前这具漆黑的棺椁,他打了个寒战,开始无法相信自己的理智,但又更加不愿意相信真是鬼神在作祟。

臣子们渐渐从慌乱中缓了过来,他们整了整凌乱的官帽和衣襟,有人看向礼部尚书,想问接下来的仪程该怎么走。

礼部尚书早就欲哭无泪,都这样了,天知道后面要怎么来!

他破罐子罐摔的当作没看到,只想躲到没人的地方哭。

“皇上。”

楚元辰抱拳道:“臣把先岭南王的尸骨带回京城了。当年王爷在战死前,曾言,他若一死,愿化为英灵,继续守卫大荣国土。”

皇帝:“……”

这番话,楚元辰在十里亭的时候也曾经说过,但现在再说,又好像与刚刚截然不同。

方才的楚元辰似是向他陈述经过,而现在,他锋芒毕露,整个人有如宝剑脱鞘,锐不可挡。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血气,那股无形戾气,让皇帝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皇帝的喉结动了动,艰难地说道:“薛爱卿……与国有功。”

皇帝终于说出了这几个字。

自从先帝时起,就有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薛重之的身上。

说他勾结南怀,说他死有余辜,说他自作自受。

先帝一面在嘴上感叹痛失挚友,一面又对这些流言放任不理。

流言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真相”,越来越多的人,从将信将疑,到信以为真。

是啊。要是薛重之真得无辜,先帝为什么不澄清一二?

要是真得无辜,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这么说?

要真是无辜,为什么就连他的衣冠冢都被人刨了?

先帝用这个流言成全了自己的情深厚重,君恩滔天!

楚元辰的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抬手扶着棺椁,淡淡地说道:“皇上。臣没有听清。”

皇帝:“……”

他不想被楚元辰所迫,他很想说薛重之死有余辜,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心头的防线已经被刚刚一连串的事情给彻底打垮,面对这具漆黑棺椁,他莫名的有些心虚,心头慌乱。

皇帝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沉重地说道:“薛爱卿与国有功,当年是为了抗击南怀才会导致满门丧亡,朕深感哀痛。”

“就停灵在皇觉寺,由礼部择良辰入土为安吧。”

皇帝的这一席话,为当年的是是非非划下了定论。

薛重之没有勾结南怀,他不应该被猜忌,被质疑,被谩骂。

他于国有功。

周围的百姓都听到了,不少人都面感惭愧,在这具漆黑的棺椁前,有些更是抬不起头来。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喉头腥甜,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涌出来。

当年,先帝为了大荣江山,甘愿舍弃了薛重之这一至交好友,但也是立了衣冠冢为其厚葬,生生世世永享香火。

偏偏那蝗虫的流言,流言越演越烈,为了平息民间传言,御史上折请先帝彻查。

先帝无可奈何,才会以薛重之勾结南怀压住了这些流言蜚语。

然而现在,先帝的所有苦心都付之一炬。

皇帝的胸口不住起伏,艰难地地说道:“朕届时会亲自前去,为薛爱卿送葬。”

皇帝自以为自己让了极大的一步,楚元辰也该适可而止,然而楚元辰没有谢恩,更都没有退后。

他的手还扶着棺椁,锐利的目光直视皇帝,继续说道:“当年薛重之衣冠冢被毁,先帝不闻不问,民间谣传薛重之死有余辜,先帝不查不禁,御史履次上折请求先帝彻查,先帝不为所动。”

“先帝难道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