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3/4页)

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小小的孩子虽然不会表达太多,但骤然离开母亲,父亲也不见了踪影,在她心里留下了沉重的烙印。

辛道昭复又拱拱手,“那请肖令开些药,想办法调理调理吧。这么小的孩子,一直烧下去总不是办法。”

太医令道:“开药不难,难的是如何安抚住孩子。我这里先写个定神静气的方子,照着吃上两副,若不成,上辅再派人来知会我。”

辛道昭连连道好,亲自引了太医令到桌前开方。

太医令经过居上面前时,微顿了下步子,掖手行了一礼,笑道:“太子妃娘子也在?可要臣顺便为娘子请脉?”

居上吓了一跳,忙说不必了,“昨日刚诊过脉,就不劳烦监令了,还是孩子的病症要紧,请监令开方子吧。”

太医令复又拱了拱手,这才随辛道昭上外间去了。

再回身看,郑银素泪流满面,抱着和月喃喃道:“是阿娘做错了,阿娘不该扔下你的。和月,你快好起来吧,等你好了,阿娘再也不离开你了……”

大家心下都惨然,杨夫人见状,对屋里众人道:“人太多,反倒惊扰了和月,既然她阿娘在,大家先出去吧,容她们母女独处。”边说边比手,将李夫人也引了出去。

退到暖阁里坐着,天上又下起雪来,下得稠密,有簌簌的碎玉之声。

李夫人望着满天的大雪叹息,“阿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算算时间,上路有两个多月了吧,也该到家了。为了五郎这房的事,我心都要操碎了,如今和月又病了,孩子还这么小,万一有个闪失……”

杨夫人抚了抚她的肩,温声道:“不碍的,小孩子家,哪个幼年不会烧几次。当初四郎病得两头晃荡,我以为孩子留不住了,到后来说好便好了,你且放宽心吧。”

居安偏过头问两位阿姐:“先前五嫂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再过两日就是她出阁的日子,不会因为和月,果真不嫁了吧?”

居上和居幽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知应当怎么回答,这种选择在个人,五嫂本来就重情义,只因为五兄伤人太深,才一去不回头的。但若是因为和月,说不定真会就此不嫁了,毕竟她与孩子的感情很深,要她抛下孩子毅然去成婚,恐怕狠不下这心肠。

也就是那么巧,正在大家暗暗揣测的时候,外面忽然呈报进来,说二郎主已经入了春明门,正往待贤坊来。

大家霍地站起身,二叔已经三年不曾回家了,北军南攻的时候,所幸不曾牵累象州,他那里倒没有兵祸。新朝为稳固旧臣,还特意增了俸禄,这次回京面圣,若是运气好,或许能转到京畿任职。

前院闹哄哄准备迎接,居上姐妹三个站在廊子上等候,不多时就见长辈们簇拥着一个身材魁伟,蓄着胡子的身影从外面进来。大约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二叔比印象中清减了很多,原本威严的长相,见了家中孩子便笑了。姐妹三个跑过去,连声唤他,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待她们,逐个摸摸脑袋,欣慰地感慨:“哎呀,都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

只是听说和月病了,也来不及歇息,就赶到了小院里。

银素见了人,忙起身行礼,“父亲回来了?”

辛道培点点头,上前看孩子,见和月小脸烧得通红,心里老大的不舍,又不好发作,等退到外间才大声呵斥:“五郎那畜生呢?”

李夫人方把经过告诉他,他听后大骂不止,“把个好好的家弄成这样,他倒好,游山玩水去了。这孽障,要是在家,我非打死他不可。还有那姓胡的小贱人,绑她去见胡定邦,我倒要责问此獠,究竟是怎么管教的妹妹,爷娘一死,就没了王法了?”

说起那胡四娘,其实日子也不好过,崔十三本来就有嗜赌的毛病,想了许多借口从胡四娘那里周转钱财,料想用不了多久,胡家父母留下的那点家财就会被挥霍殆尽的。

一个女郎,与家中所有亲人都断绝了往来,要是再没钱傍身,那处境可想而知。

李夫人道:“自家儿子不好,就别迁怒他人了。眼下要紧的是和月,这孩子心思这么重,可怎么办才好。”

话说到这里,辛道培也是莫可奈何,五郎和离了,媳妇要改嫁,他这昨日公爹,又能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话呢。

这里正伤嗟,见银素走了进来,向辛道培夫妇肃了肃道:“我自己如何,已经不去想了,只要和月好好的,我这辈子就守着和月吧。”

居上很心疼她,“阿嫂,你这样,岂不有负人家吗。”

郑银素掖着泪道:“我去向人家赔罪,就算我对不起他吧。”

上首的辛道培沉吟良久,半晌下了决断,“人不能失信,既然五郎没这造化,你该改嫁便改嫁。孩子离不开你,唐家若是愿意接受,你把孩子带过去养着,等她大些了再送回来。辛家毕竟有这样的家业在,将来孩子议婚错不了,总之……先以和月为重,别让她小小年纪,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