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三、竟然很想见赵以川

“……这还不算是心理障碍或什么应激反应。”穿米色职业套装的女生扶了扶眼镜,笑得温婉,能安抚大部分人,“反复回忆曾经的创伤或许会让你很难受,可当你学着与它和平共处,就会发现它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沙发里的裴哲半仰着头听完对方的“诊断”,望向乳白色吊顶,并不吭声。

坐在他对面,徐莱低头又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继续说:“最近还有觉得压力很大吗?”

“一点点。”

“可我们现在达成共识,无论是启荣总部的董事会还是启荣科技现在经手的两三个项目,其实你并没有因为它们非常焦虑啊。”

“对。”裴哲承认得痛快。

“你已经在工作中形成了比较适合自己的行为模式、行事准则,而且很有效果,所以就工作而言,我认为,裴总,你现在压力应该是不大的。”

“可能吧。”

徐莱习惯了他在坦诚和哑谜中迅速的来回切换,笑了笑:“第一次见面时,您说的‘生活陷入了巨大混乱’,听着像对自己很不满意。排除掉工作压力的话,还是我上次猜测的,应该是个人感情?”

赵以川算吗?

应该也算。

于是裴哲点了点头。

徐莱:“……失恋了吗?”

这句说得十分小声,比起询问,更像徐莱的自言自语,裴哲疑惑地问了句“徐老师”,对方如梦初醒,有点为难地绕着耳侧一缕碎发。

“可是……虽然这么说不太专业,但我确实是一直这么想的。”徐莱说着,“大家都有失恋的时候,处理的方式大同小异,遗忘、封闭、不在乎,找到新的人发展一段新的感情听着俗套,大部分时候对大部分人却是行之有效的——更何况大学时的恋爱离现在太远了,如果没有刻意给自己造成创伤,走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裴哲听着她的话,意料中没有很大的安慰,他“嗯”了声。

过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

“时间到了。”徐莱看一眼手表,收起了裴哲的病历本,“不过出于一点点想多了解你的好奇啊,裴总,你觉得有效果吗?”

“隋迟安说你很厉害。”

徐莱一愣:“哎呀没有啦!我就是……”

“也有用的,徐老师。”

说着,裴哲眼珠轻轻地转了两下,像终于回魂,重新用笔挺昂贵的西装把自己裹得刀枪不入,戴上面具似的客气表情:

“在你这儿的时候我很轻松,谢谢。”

徐莱送到到咨询室最外间的玻璃门外,她交叉双手抱在胸前:“裴总,我没什么好建议的,你比我清醒,但有的时候适当地别想那么多,这道理你肯定明白。或许你的失恋是太激进了,所以有点畏缩,如果真想彻底克服它……可以试着想想自己是一只玻璃杯。”

“是吗。”裴哲顿了顿,并不表态,“我喜欢这个比喻。”

玻璃杯,一目了然的空空如也。

从电梯到地下车库时有短短的一瞬间失重,耳朵充气般,听什么都像隔了一层棉花,裴哲等待着这阵感觉过去。

他很久前就产生了来看一看心理医生的想法,工作压力很大,再加上自以为曾经有心理创伤,最终在隋迟安的推荐下找到了徐莱。

徐莱是隋迟安的同专业的学妹,最初也是个程序员,后来不知怎么的转了行,在虹市还算有口皆碑。最开始的见面后,裴哲对这个瘦小的娃娃脸女生能否处理自己的“失控”不抱期待,不同于刚失恋那会儿在国外接受的治疗,徐莱的风格很平很缓,有时听她慢条斯理地说话时还容易犯困。

可就是这个看着不太靠谱的咨询师,裴哲来了几次,居然觉得和她还行,潜移默化地认同了徐莱“敞开心扉”的治疗方案——尽管徐莱一再强调裴哲没病。

在她面前,裴哲时隔多年第一次试着去提起Francesco。

“我叫他Fran,意大利裔美国人,家在迈阿密。

“高中毕业的暑假认识的,他是我第二任。你知道,自己在国外很容易寂寞……或者说,不安。我们……很快就开始date,登山,划船,去西部的沙漠边缘徒步。他喜欢极限运动,我那时也向往一些能带来刺激的东西所以很沉迷,我们还计划过去夏威夷爬火山。

“当然,最后没有去,我回芝加哥上学,他在纽约入职了一家律所。都在东部,见面其实没那么难,可是明显没有假期见得那么多了。

“这段关系断断续续地维持了……两年?快三年?中途也分开过好几次,我记不太清,但我太需要那种‘安定感’所以一直没完全断掉和他的联系。朋友说我有点恋爱脑,可能吧,就算分手,短期内也割舍不下。

“后来……我发现Fran出轨了。

“或者说,我其实才是那个‘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