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写】
◎原来,是个温柔的小鬼◎
颜嫣瞳孔一缩, 满目惊愕。
她为何会看见少年时期的谢砚之?
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震荡。
有无数斑驳的光点自她眼前掠过,与此同时, 周遭景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意识却无比清醒。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一场梦,梦中人既是她,又不是她。
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
见证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梦里有座华丽的牢笼。
朱墙, 琉璃瓦, 白玉阶, 就连独自盛开在墙角的花, 都能抵寻常百姓家近百年的用度。
一只通体雪白, 眼儿碧绿的小奶猫竖着蓬松的尾巴走了过来。
围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在梦境的操纵下不受控制地伸出手, 轻轻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笑得一脸无奈。
“嘘~别叫啦, 吃完肉脯记得赶紧走, 可千万不能让我阿娘发现, 不然, 你也得死。”
话一出口,颜嫣又愣了愣。
“她”口中的阿娘是谁?会是颜璃吗?
颜璃那么懒, 家里进了耗子都要使唤她去撵,她怎有空去杀猫?
颜嫣脑子一片混乱, 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然而, “她”才走不到两步,小奶猫连肉脯都顾不上吃了, 扒拉着“她”的裤腿, “喵呜喵呜”叫唤着, 不想让“她”离开。
夜很静,芍药在微风中摇曳。
整个世界只余小猫软软的叫唤声,与远处传来的金铁相扣之音。
夜巡的神武军就要逼近。
高大的身躯在在宫灯的照映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忽隐忽现。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是谢玄,端华长公主之子。
这是一个腐朽的王朝,新帝昏庸无能,沉迷酒色,长公主把持朝政,一心想要篡位。
而“她”,则是那位帝国最尊贵的女人,端华长公主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总在用那双写满野心与欲望的眼睛审视着“她”。
于其说“她”是她的孩子,倒不如讲,是她亲手锻造的一柄剑。
假以时日,她要携“她”号令天下。
平日里,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与“她”说得最多的话便是。
“待霸着皇位的那个废物一死,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母子二人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她是个疯子。
以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控制着“她”。
她总说:“一个合格的帝王,首先要做到的是不喜形于色。”
一遍又一遍地警示“她”:“你要学会隐藏住真正的自己,绝不能让人一眼看穿你的内心,更不能对任何人或是物有所偏爱,偏爱则意味着,是将自己的软肋展示在世人眼前。”
帝王,是不该有软肋的。
一旦有了软肋,便能轻易被人拿捏。
彼时的“她”尚且年幼,听不懂,也不想去听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于是,悲剧一次又一次地呈现在“她”眼前。
七岁那年,乳娘告老回乡,临别时,“她”缩进她怀里,大哭了一场,将自己最珍爱的宝石送给她女儿当嫁妆。
三日后,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断掌被盛入木盒,送到“她”手中。
端华长公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本宫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这宝石何其珍贵,普天之下仅此一颗,谁人不知,它是本宫的所有物,你竟把它送给一个乳娘?如今整个盛京都已传开,想要巴结那乳娘的人都快排到西郊去了。”
“明日本宫会差工匠将这宝石拆下,嵌入金冠中,你给本宫老老实实戴着去赴宴,本宫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颗宝石仍在我府上。”
七岁的“她”,连哭都不敢出声。
四下无人时,抱着那只早已失去温度的断掌无声垂泪。
“她”还记得,这只手背上的疤是去年夏至日乳娘替他挡沸水时所留下的烫伤,不止是手背,狰狞的烫疤遍布她整条胳膊。
每当“她”问她痛不痛时,她只会笑着摇头,说:“替公子挡灾是老奴的福气。”
她年岁已大,只因舍不得他,一年又一年,拖着不肯还乡。
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九岁那年,“她”已隐隐长成端华长公主心中所期盼的模样,处变不惊,不苟言笑。
可这还是不够,远远达不到端华长公主的预期。
只因“她”在中秋宴上,给做桂花糕的小宫婢多送了几两赏钱。
翌日清晨,“她”便亲眼瞧见宦官从井中捞起那小宫婢的尸首。
端华长公主薄凉的嗓音在他头顶缓缓响起。
“这小婢子不是本宫杀的,可她,却是因你而死。”
……
凡是“她”喜欢过的,皆无好下场。
在端华长公主日复一日的磋磨下,“她”终于学会了隐藏,不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